仲离惶然道:“父皇,儿臣冤枉,儿臣并非不尊大臣,今日朝上应对考核,儿臣心急了些,担心路上耽搁迟到,况且……”
帝座上,父皇面容遮在冕旒下,稍显疏离,喜怒不辨:“是纠仪御史冤枉了你俩?况且什么?”
仲离垂头,声音小下去:“况且……是大臣们让道一旁,他们不愿走到我们前面,并不是儿臣二人不尊贤……”
“是么。”父皇清亮嗓音里透着些许冷意,“那为何太子可以做到礼贤让能,不逞一时意气,不争人前?莫非是大臣们没有给太子让道?”
宰相冷汗,当先谢罪:“臣等不敢,今日朝会人群熙密,太子殿下仪驾低调,未曾引起众人注意。非大臣们不让道,实属老臣统领百官不当之过,昏聩至此,请陛下降罪!”
我见曾被我气得卧床数月后不得不接受我为太子事实的老丞相,今日又要替我担罪,怕是日后他家孙儿要把我记恨,不会跟我玩了,当即我便赶紧抢在父皇前头道:“怎么能怪宰相呢,全是儿臣来晚了,按顺序自然就要在后面,要是仪驾驶到大臣们前面去,万一不小心伤到人了,儿臣怎么跟他们家人交代,怎么跟他们管辖一方的百姓交代,怎么跟父皇交代呢?”
宰相大人复杂地看我一眼,郑太师诡异地看我一眼,其他大臣们的眼光我没办法看到,但又立即感到后脑勺聚了热量,滚烫滚烫的灼热感,好想扔了头冠挠一挠。
“陛下圣明啊,我朝振兴有望啊,上苍开眼,才赐给我大殷如此一位贤德太子,如此年幼,却又如此明理!老臣,老臣实在是太感动了……”一位被感动得痛哭流涕的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一位大人,伏地叩拜,吸引了满朝的目光。
开了赞美先河后,众大臣纷纷附议。我觉着他们不附议的话,大约就得跟宰相一起担罪了。所以对于他们的夸奖,我实在是当浮云一样看待。那位领头赞美并感动万分的大人,后来听说是地方上计来的,在穷乡僻壤混资历混了大半辈子,上京考计一直不过关,今次却让他拨了头筹,后来得了个最优,被提拔到了京师。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群起赞美中,父皇终于没能克制好,面上浮出了笑意。我觉着他实在不该这么自欺欺人,我想我得犯点蠢劲让他警醒一下比较好。
仲离和叔棠被众人遗忘,依旧跪在地上,却不忘扭头与太师进行目光交流。
就在众人总结了我如何贤德后,郑太师出列,不卑不亢道:“陛下,太子懂礼固然可喜,然而舒王怀王两位小殿下少年心性,争强好胜正是我大殷崛起固本之源。臣愿太子与两位小殿下性情能够互相影响,知进退,守根本,方为社稷之道。”
太师身后六部尚书与九卿一起附和:“太师所言极是!”
父皇面色恢复淡然:“太师之言,自然是八方稳妥,就瞧在太师面子上,仲离叔棠起来吧。日后记着,多跟你们太子哥哥学学礼贤。当然,长幼有序,兄弟和睦也是十分紧要的。”
仲离叔棠哽咽起身:“谢父皇教诲,儿臣谨记了。”
“郑太师。”父皇转了视线,“今日要考教他们三人的有哪些方面?”
“德行,学识,策论。”
“那这第一局……”父皇拖长了音调。
“德行方面,太子殿下暂时领先。”郑太师很淡然。
仲离叔棠不甘又无可奈何地望了望我,我望着父皇,希望他能从我目光中读懂,后两项是什么,我完全不明白,不如我们就点到即止,大家该吃饭了。
可叹,我如此简单又明确的希望,父皇没有理睬并采纳。
郑太师转身,对着朝堂外道:“请题!”再对着周身诸人示意:“萧相,楚学士,大家请!”
我在绝望中便见宰相太师以及翰林院大学士组成了主考阵营,一筐的卷轴被抬到了三人跟前。我举目四顾,倒是遇着了对我表示鼓励的眼神,刑部撒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