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散去后,大伙儿依旧该干嘛干嘛去,很快便把此事淡忘。
金子确实很动人心,可真要琢磨能干点啥,好像也琢磨不出来。
宅子是刚建的青砖瓦房,良田更是有几十亩,现下一到收成日,不招帮工都忙活不过来。
山里有肉,院里有菜,如今连衣裳都有人管了,当真没啥能花钱的地方。
别说他们没追求,本就是泥腿子出身,知足者常乐嘛。
腊二十八这日,大伙儿去祠堂祭祖。
老宋家男人全体出动,连小沈也被拉上,算是出尽风头。
在乡下嘛,人丁越兴旺的,当家的越有面儿。
隔日,腊二十九。
老宋家又去了自家坟地,把一壶好酒敬了黄土。
要换作以前,老两口肯定是舍不得。
可今年不一样啊,家底子是真攒起来了,还是几辈子都不敢想那种。
他们站在老二夫妻墓前,没来由觉得一阵恍惚。
怎么就走到了现在的好光景……
仔细算算,其实也就一年半罢了。
可这一年半,比之活过得几十年,都要来得令人匪夷所思。
宋青河几兄弟磕了头,便去忙着除草修坟。
孩子们乖乖跪在火盆旁,一张一张给地下人烧去纸钱。
宋绵竹瞥到阮娴在偷偷抹泪,叹口气,走到大哥墓前跪下,邦邦磕了三下响头。
心里默念着:“我来得晚了,可惜没能见上你一面,但是请大哥放心,大嫂嫂以后会过得很好。”
她站起身后,忽然转头朝后看了眼。
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她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以往总有个少年,始终落在自己身后,仿佛永远不会离开。
小姑娘的目光越过山头,似能横穿森林,落在无人烟的深处。
那里同样有一人,长跪于无字碑前。
贺闻背脊挺直,薄唇微抿,脸上无悲亦无喜。
也不知是跟天地较劲,还是在跟自己较劲。
他明明知道的,碑下什么都没有,不过是自己来后,随手立起的一块石头。
当时卜闲道长是如此开解:
“心意到了,底下人自能感受到,何必拘泥于世俗。”
他其实没觉得对,可也无所谓不对。
总归亲人尸骨全无,自己在哪儿,哪里便是贺家的埋骨处。
老道士站在一旁,难得神色肃然,倒显出几分仙风道骨。
“扶秀那丫头,行事向来磊落,就不是个会藏事的人。她还以为没人注意吧,贫道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书库里的功法武学,军事兵法,全给她背得烂熟了吧。”
贺闻轻轻恩了声。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扶秀出身书香门第,自幼随父苦读,比之饱读诗书的才子不遑多让。
只是后来弃文从武罢了。
“看来你还是没放下。”老道士不知想起何事,悠悠叹道,“此事你与丫头商议过吗?”
茂密的枝叶,遮挡住光线,少年的背影,萧瑟又冷冽。
他再未发一言,眼里似有火光在明灭。
其实他并未做抉择,只是既已被推到这地步,便唯有前行。
至于小姑娘……
贺闻忽然想起俩人曾一再讨论过的问题。
当好人为行善祸及自身,又该如何面对己心。
他已经渐渐有了些答案。
又是一夜过去,天明已是大年三十,红灯笼挂了满村。
女人们有说有笑准备起年夜饭。
今儿没别的,就是吃喝,找乐子。
男人们自然也没闲着,干完山上的活儿,又把宅子前后打扫一遍。
新宅子嘛,总是难免爱护些。
虽然脚下没停过,但众人脸上笑容亦没有消失过。
俩小的算是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