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媚百无聊赖地坐在位置上,当她还是一个幼女时,她便格外讨厌这种大型的形式主义活动,所有的孩子被傀儡一般打扮成矮小版的成年人,男孩穿衬衣西装,打领结,女孩穿抹胸蓬裙,额头上还可笑地点一个胭脂点,活像一只只人形寿桃。没想到二十几年过去,还是老一套。
打了个呵欠,她便歪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
沈陆嘉从眼角的余光里瞥见她这幅摸样,又有薄薄的怒意泛起,其实他也不知道素来平和的自己为什么会如此计较伍媚的态度。可惜他不会说什么刺人的刻薄话,不过即便会说,以这个女人的脸皮,估计也刺不痛她。于是他只是板板地开了口,“伍小姐,你在巴黎歌剧院听歌剧时,也是这副样子吗?我想你或许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尊重。”
伍媚徐徐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睇着沈陆嘉严肃的侧脸,“沈总教训的是,我受教了。”说完居然当真坐直了身体。
她这样好说话,反而叫沈陆嘉惊疑,大概在他的潜意识里,伍媚是顽劣不驯的代名词。
苏君俨瞅着二人的互动,居然兴味盎然。
“下面请欣赏童声合唱《海滨之歌》。领唱者苏琥珀、夏天。”
一群个头相仿的男孩女孩穿着统一的服装,乖乖巧巧地站在布景幕布前面,又迅速地排成两排,显然是人肉背景。随后,就看见夏天牵着一个玉雪玲珑的小姑娘站到话筒前面。前奏响起时,二人对视一笑,这一笑让苏君俨成功地提前感受到了危机。
“清晨我独自一人在这海边彷徨,心中不禁回想起往日的时光。”
伍媚有些想笑,虽然字正腔圆,但是这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叫做“彷徨”,什么又叫做“往日的时光”。
“啊,看那阵阵清风,吹动着白云。啊,波涛拍打海岸,那贝壳闪银光。”女孩子的音色甜而不腻,神情泰然自若,显然自幼便见过大世面。联想到姓苏,伍媚已经大概猜到了女孩的出身。
从幼儿园起,好出身好皮相好性格的孩子便永远是宠儿,大小文艺演出永远少不了他们来装点门面,古代有“一将功成万骨枯”,现代社会又何尝不是?炮灰和精英,难道当真打小就有云泥之别?还不是社会有意强化了这个差异。
“夏天的爸爸,这是孩子的衬衣,还有剩下的钱。”先前去买衬衣的老师一头热汗地走到贵宾席前。
听到这样的称呼,伍媚的眉头不觉一皱。沈陆嘉也微觉尴尬,有种当了人家便宜爹的感觉,接过衬衫和钱钞,道了一声谢,便沉默的继续看演出。
夏天和琥珀演出结束,便猫着腰从后台溜到了贵宾席位。苏君俨长臂一捞,将女儿抱进怀里,沈陆嘉见状,也把夏天抱坐在了腿上。
伍媚身旁的家长见三人都是蓝色系,艳羡地赞道,“你们一家三口穿蓝色都很好看。”
沈陆嘉深怕伍媚说出什么话来,赶紧扭头说了一句“谢谢。”夏天也跟着附和了一声。对此,伍媚倒是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演出结束,绝大部分孩子又要回到寄宿生活里去,夏天也不例外。依依不舍地和两个大人道别后,小小的人儿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老师走了。
“沈总,演出我信守承诺看完了,现在是不是到该您兑现诺言的时候了。”伍媚站在宽大的红色奥迪Q7前,含笑看着沈陆嘉。
这个城市里的中产阶级年轻女人开车,要么是选择甲壳虫、宝马迷你一类俏皮时尚的,要么是选择大众CC、奔驰B200系列一类稳重大气的,开SUV的着实不多。至于像眼前的女人这般玲珑浮凸,衬着野性的车身,更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对比。
定定看她一眼,沈陆嘉沉沉应了一声“好”,便坐进自己的玛莎拉蒂里去,一脚踩下油门,朝蔺川的CBD疾驰而去。伍媚则开着奥迪,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车后。
进入晟时大厅时,两人依旧是一前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