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像犯了错的小鸡仔,耷拉着脑袋静静坐在何问兰对面,不敢出声。
何问兰拍拍桌子,让两人抬起头来,指着凌云鹤道:“你先说。”
凌云鹤忐忑着,但还是把那天在书房外听到的话完整地复述了一遍,越说越觉得羞愧万分。
没想到何问兰听完却呵呵一乐:“就这样?”
凌云鹤瞪大了眼睛点点头,这难道还不够吗?
“没再听见其他的了?”何问兰又再问道。
“没了。”
何问兰喝了口茶,缓缓开口:“你那个老爸之所以走到那一步,除了怪他自己怪不得别人。当年你爷爷就说过,你老爸是个庸才,要他一辈子本本分分做人,切不可急功近利。”
“但你爸再平庸,也还是想给我们母女更好的生活,所以才出去接工程做项目,我们一家三口确实也过了几年好日子。”
说到这儿,何问兰叹了口气,起身拿起吴景明的遗像,轻轻擦拭,语气哀伤:“可惜好景不长,他在一个合同里被合伙人坑了一把,人家卷款跑了,他却被赖上了巨额违约金。逼债的人找上门来,他一时气急,心梗发作走了。”
“凌老爷子和诗茵的爷爷是故交,但哪能因为是故交就有非要别人拉你一把的道理?况且你爸那几年总是烟酒不断,说到底是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才会导致悲剧,怪不得别人。”
听何问兰轻描淡写地说起往事,凌云鹤更加愧疚,说到底是凌家绝情,但何问兰却就这样轻易地原谅了一切。
吴诗茵哽咽着问道:“妈,为什么这么多年你都不告诉我?”
何问兰白了她一眼:“告诉你干嘛,就你这个榆木脑袋能想明白什么?当年的事谁都没有错,你俩别整得跟罗密欧与朱丽叶似的,擦擦眼泪去做饭吧,为娘饿了。”
凌云鹤和吴诗茵被赶进了厨房,何问兰捧着吴景明的遗像,泪眼婆娑。
老头子,当年凌家的确不讲情面,但话说回来,帮了是情分,不帮是本分,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事对不对?为了两个孩子的幸福,那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就让岁月掩盖它吧!
凌云鹤一边切着萝卜,一边小心地试探道:“老婆,刚刚妈说的话你怎么看?”
吴诗茵闷头洗着青菜,没有答话。
听不到吴诗茵的回答,凌云鹤越发忐忑起来,扭头望着她:“老婆,你不会真的能狠心离开我吧?”
“啊!”
听到凌云鹤的惨叫,吴诗茵慌忙丢下手里的菜跑了过来,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
凌云鹤抬起左手,食指汩汩往外冒着血,漫不经心地说道:“没事,一点儿小伤。”
吴诗茵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这哪能叫一点儿小伤,这得切得多深才会出这么多血啊?”
说罢急匆匆跑进客厅,稀里哗啦一通乱翻,终于在一个抽屉里翻到了止血绷带,哆哆嗦嗦地给凌云鹤缠上,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去了镇上的卫生所。
何问兰看着如同被土匪打劫过一般的客厅,摇摇头无奈道:“这哪是能分开的样子?”
一边收拾着满地的东西,一边恨恨地骂着两个不省心的孩子:“臭小子平常看着挺聪明,这种事知道了不晓得装傻吗?臭丫头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时候嘴挺勤快,找绷带的时候不会问问老娘吗?非要拆家!”
卫生所里的老医生,一边给凌云鹤缝着线,一边揶揄道:“小年轻吵架归吵架,哪能动刀呢?这给我们增加多少工作量!好在伤口还不算太大,也就缝个四针吧!”
闻言,吴诗茵愈发心疼,趴在凌云鹤怀里一阵痛哭:“要缝四针呢?呜呜,老公,对不起,我那会儿不该不理你的,我错了,你一定很痛痛吧,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