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宝妞两个结伴出了门,梅姐儿把手一叉,直望着苏氏笑:“进了门还没给娘磕头呢。”说着转身出去,把厨房留给了苏氏。
王老爷家里是请了帮佣的,不是死契买来到了年节也要放人家去,厨房里的活儿只好由媳妇一个人做,苏氏哪里肯放梅姐儿走,可她溜得快,又是正经事,只好望着门帘子啐一口:“装什么千金小姐。”
朱氏正在房里头盘点这回送来的酒布果子,听见梅姐儿来了赶紧放下内室的帘子,走到堂前笑眯眯的问:“见过你爹没有?”
梅姐儿点了头,拿了拜褥给她磕个头叫了声娘,朱氏摸出个红包给她,从头往下一扫就知道今年王四郎家里过得不差,梅姐儿头上那一根钗总有两钱重,梅心里还串了两颗红珠子,拉了她的手:“你哥哥嫂嫂可好?”
朱氏在外头人看来是个面团一样的人儿,可王家姐妹哪个没吃过她的苦头,除了王家大姑娘是亲娘过世之前就定下了亲事,后头的没一个嫁得好,外面看着没有苛待她们,实则日子一个过的比一个差,不是婆母凶悍就是妯娌难处,再不然就是丈夫不长进,几个姐妹聚在一处多是诉苦,梅姐儿听得多了,看朱氏就跟兔子见了狼,缩着肩点点头:“好的。”
朱氏的手在她身上摸了又摸:“这料子是新的吧,你哥哥要不是发达了,哪里能给你做新衣,我听大郎说了,四郎这些个日子跑起单帮来了,贩些什么呢?”
朱氏说话间就把自己的儿子排在了前头,叫人听起来还以为他才是正经姓了王的,王家里唯一的男丁倒排了个不上不下。
梅姐儿就是知道也不会说,更别提她不知道:“从来只跟嫂嫂在屋里头做针线,哥哥前头的事,女人家不管的。”
这倒不是假话,王四郎不服管,沈氏又不是个掐尖的,梅姐儿更不晓事,屋里的事沈氏说了算,屋外头就是王四郎兜应,就是沈氏也不知道他在外头忙些什么。
朱氏碰了个这么个钉子还不松手:“我怎么的听说四郎想把差事给辞了?”她脸上笑的一团和
气,扭身着喊了声媳妇:“宝妞娘,给梅姐儿盛碗甜汤来。”说着拍拍梅姐儿,压低了声儿极亲近似的说:“你爹受累辛苦才给你哥哥谋了差事,他这头卸的干净轻巧,你爹得跑多少门路,家里又送出去多少礼?”
她拿帕子托了个芝麻炸巧果递到梅姐儿手里:“我倒不是计较那些个礼,四郎若能有个好前程我欢喜还不及呢,这不是怕他遭了骗,把本都蚀了。”
苏氏正端着汤进来了:“小姑子喝汤。”她一抬眼儿就知道现在不是指派梅姐儿办事的时候,肚里再不乐意也不能当着婆母说什么,正要退出去,梅姐儿站起来:“我帮嫂嫂剁肉去。”朱氏一席话说的她肚子里头一包气,这一家子从上到下就不盼着哥哥有点好。
朱氏好容易抓住了机会哪里肯放她出去:“你嫂嫂能干,哪用得着你,好容易过来一回,还不同娘说说话。”一眼就把苏氏叉了出去。
一直扯到摆饭的时候,苏氏往朱氏屋子里张了几回都不见朱氏放人,一个人做了整桌子菜,虽说五碟冷盘三个水菜都是帮佣走之前做好的,她自己只炸了些巧果年糕,裹粉炸了个丸子,可她平日里哪里沾过手,浑身骨头都酸了,捏着手拿腔拿调:“梅姐儿快来尝尝嫂嫂的手艺,这丸子也不知和的咸不咸,刚想让你替我尝尝咸淡,娘却疼得你不肯撒手。”
堂里开了两席,一桌男一桌女,男桌上头只有王老爷跟后头的儿子,如今也改了姓的王大郎,女桌上头倒都坐满了,朱氏主位,梅姐儿对陪,打横里一边坐着苏氏宝妞一边坐着桃姐儿。
肉菜堆得高高的,桃姐儿一筷子就挟走了鸡腿,摆在碗里慢慢啃,苏氏赶紧挟了另一个给宝妞,小小的娃娃吃得满嘴是油,还抓着翅膀不肯放。
梅姐儿垂着眼儿只挟面前的菜,也不知苏氏是不是故意,梅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