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天下哪里是安宁的?”崔氏见着女儿面上浮出苦恼的神色,轻笑一声,“人和虫豸一般朝生夕死。”
说着不知道起了什么感叹,贺霖望见崔氏的目光幽深起来,看向洛阳的方向轻叹了一口气。
贺霖不知道崔氏哪里来的这种感叹,她想了想道,“不管如何,能活下去总是好的。”如今的是日子已经比当年怀朔镇好上半点不止,她这么十年也熬过来了,贺霖觉得日子再难过也比不得当初在并州时候担惊受怕的差了。
能活下去,她还是要活下去。
“对了,你也十四了。”崔氏回过神来望着女儿,“按道理也该出嫁了。”
贺霖立即好像头上被敲了一闷棍似的,耳朵里嗡嗡作响。普通鲜卑人家的女儿,六七岁出嫁的大有人在,她十四岁了还在家里已经算是少见了。
“家家……”贺霖嗫嚅道,她垂下眸子来,有些不安。
十四岁就嫁人在古代很常见,但她真心有些接受不了,尤其十四岁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完全。要是真的开始夫妻生活和生育的话,对身体是极大的摧残。
这些话她不太敢和崔氏说,说了会被当做不正常。
“你兄兄这一次要跟随刺史出去。”即使李诨不去淌洛阳那一滩浑水,但也少不了要前去和那位颍川公见面,贺内干一定是要跟着去的。
家中儿女亲事,由父亲做决定。
“恐怕又要拖上一两年了。”说到这里,崔氏叹了一口气。女儿长到十四岁,早该出嫁了,贺内干一心觉得自己能爬的更高,也能给女儿谋个更好的婆家。比起眼下草草将女儿嫁出去,还不如再留上一年半载的。
娘家强大,女儿在婆家里管教起夫君,哪怕是正大光明的嫉妒,腰杆都能硬上不少。
“别家的小娘子,听见嫁人都是高兴的很,你倒是害怕。”崔氏说道。
贺霖听了垂下头去,“儿想留在家中给家家和兄兄尽孝。”
“这份心是好。”崔氏转过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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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诨下定决心不去淌洛阳的浑水,但是步六孤肇邀自己一同前往,若是直接拒绝,怕步六孤肇会不喜。
李诨如今是晋州刺史,晋州此地比不得晋阳那等重要的位置,处于河北一代,颇有些山高皇帝远的味道。当年贺内干知道李诨竟然被委以晋州的时候,会那般觉得惊讶。河北经历战乱,再加上胡汉对峙,安置在此地的鲜卑人们更不是省油的灯倔强的很,不会种田,没有牛羊放牧,憋足了劲的闹事,怎么看都不是好地方。
步六孤家如今的家主已死,但步六孤家的人占据晋阳等要害位置,委实不是李诨这个晋州刺史能够比得上。
洛阳城破只是迟早的问题,只是李诨真心不想跟着步六孤肇身上也挂一个弑君的罪名。
李诨和长吏商量许久,决心拿着自己属地内的鲜卑人叛乱之事做文章,那些鲜卑人性情彪悍,闹起来可大可小,要是放任不管真的会成一大隐患。
李诨只能让长吏动身前往晋阳,告知步六孤肇,他必须留在晋州看着那几万鲜卑人不要闹出幺蛾子来。
那些鲜卑人原先都是陆氏兄弟手下的士兵,没了饭吃饿肚子时不时就要闹事,有时候还闹的挺大。
他手下的人都是跟着他从六镇带出来的兄弟,这么多年下来是绝对的嫡系,留下来处理那些事情也未尝不可,但李诨就拿着这事做借口不去了。
河北一旦闹腾起来,那真的不是小事。
长吏奉命前往,长吏到达晋阳之后,有书信送往晋州。
晋州刺史一看信上的字就乐了,步六孤肇听到他拿那些叛乱的鲜卑人做挡箭牌不和他一同前往洛阳,到底是生气了,还说自己有吉梦今段之行必有收获。
步六孤肇说必有收获,李诨觉得是可信的。不过从长远来看,是福是祸那也只有步六孤肇自己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