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细思极恐,当务之急拉走念颐显然才是正确的选择,尽管顾之洲自己内心里也想弄清真相,他手上才要用力,念颐却游鱼似的滑了开去,她径直掠过顾之衡停在念兮跟前,这样的气势,倒仿佛她才是姐姐,念兮咬着嘴唇,不知什么话会从她嘴里蹦出来,想想都叫人心悸!
“六姐姐,你有什么话不妨亲口告诉我,我的身世…我是谁?”
话毕都来不及逼问,手臂就叫顾之衡拖住了,他把她向后拽,声音仿佛自喉咙口压出来,“跟我回去!”
关键时刻念颐不是吃素的,这事早在前一回就埋下了根源,她今日又撞见是天意,若再不弄清楚怎么对得起自己的运道,哪怕明知将要面对的不是什么好事。
她死死顿在原地不肯再移动,眸中楚楚望着他道:“是我想的那样么?我的身世,我不是爹爹的女儿,我是娘和大伯——”
“住口!”顾之衡的脸孔上突然狰狞起来,他素来是翩翩的风度,念颐骤然见哥哥如此,话也难以为继,眼眶里不知何时蓄起热泪,滚滚流下来。
他的反应是最好的侧面印证,顾念兮果然就是那个意思了,她觉得这个世界恐怖极了,亲人忽然之间全然颠覆,颠倒了她整个世界,而她的母亲,她虽然不曾得见但一直敬重珍视的母亲,居然与大伯私通,置父亲于和何地?
这在世家里是如何的罪孽,她是她的女儿,自然没有资格置喙,然而……
念颐脑海里翻江倒海,她力竭蹲下去,也不是想哭,只是看着周围晃动的人影,他们的声音她一个字都听不分明。她不再是自己曾引以为傲的身份了,甚至没有资格做太子妃,还有须清和…他尚不知晓她的身份。
幸好他不知道。
他知晓了,看她的眼神也会变吧?仿佛此刻六哥哥的眼神,到底不似往日纯粹了,依稀夹带着什么。
她像是猛然被隔离在世界之外,这样的身份只有她一个人,他们都不是,即便他们都是她的亲人。过去总弄不懂爹爹和哥哥对自己冷淡疏离的原因,如今身处其中轻易便瞧明白了,这份明白她却承担不起。
她失去了同父同母的兄长,在二房是尴尬的存在,在大房亦然。念颐绕过他们,失魂落魄地往回走,她觉得自己也不在乎这些了,是不是最亲厚的兄妹,有没有人真正在意她,都不重要了。
天上云层稀而薄,日光*辣照射在身上,热意蒸出满头的汗水,念颐擦擦汗,木然地仰头看天穹。方才大伯便是如此仰面望天,他看到什么了呢?
她一直是个听话守规矩的孩子,父兄的忽视没有击垮她,继母的冷漠她不在意,而今现实的残忍却压得她脊梁颤抖,天空的蓝越来越浅,越来越白,某一个瞬间化作一道白光,她蹙眉执着地望着,倏地眼前晕眩栽倒下去。
只感觉一个臂膀在身后接住了自己,念颐没有晕倒,只是潜意识里厌世的情绪作怪,她闭着眼睛不想动,哪怕自己就这么一觉睡死过去也是好的,醒来后春光明媚,母亲坐在窗前绣花,窗缝里桃花灼灼,迎风飘落的花瓣里哥哥和爹爹在院中对弈,间或有爽朗的笑声传进屋中……
都是奢望,从前是,现下连想都不敢想。
顾之衡把念颐搂了搂,顾之洲仍在怔然,他忖了忖,道:“你们先去屋里见老太太,什么也不要说,更不要露出异样,至于念颐——只说她这几日身子不适,被我路上碰见送回去了。”
念兮咬着唇还要说什么,顾之洲看她一眼,颔首道:“我们知道了。”不觉看着念颐蜷缩着躲在顾之衡怀里的模样,心头绞了绞。
他有什么可说呢,事实既然是如此,他们要做的唯有接受此一条路可走。只是苦了念颐,她与他不同,她自幼便是个坚强乐观的孩子,纵然父兄不待见,却也没叫她养成个阴郁的性子,如今真正的身世揭开,父兄似乎都换了人,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