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间隔了人潮,她要过去,还是得挤一挤。
嘴里喊的“让一让”,基本都淹没在各种人声里,她小身板挤不过别人,忽然间就被推搡着向后倒去——
念颐心道不好,两手在人流里乱抓,幸运地抓住了什么,方要站稳,不想又是一拨推挤,这回她反应不及,往边上一歪,一脚就踩在一个凸起之物上,而她整个人也站立不住,跟着就倒了过去。
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度,似乎只倒了一小下她就…就坐了下去?
屁股下不是十分柔软,但也不是坚硬的地面,念颐煞白着脸转头看过去,耳际却响起了绵绵的清越男声。
“某若是记的不错,这才是第三回见面不是么。十二小姐这却是在,”他语声很明显地停顿下来,温热的呼吸打在她耳朵上,仿佛非要闹得她面红耳赤不可,狭长的眸子里满布笑意,道:“念颐姑娘是在投怀送抱么?”
念颐一个机灵,脖子上顶了只红苹果也似,怔愣得吓傻了,和须清和大眼瞪小眼,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缓慢地想着,自己踩了这位公子一脚,她的脚此际还放在他脚背上呢!这时候应该是要先陪个不是才是,可是,可是他嘴里说的话怎么如此叫人羞赧暴躁?
什么“投怀送抱”,这个词是这样用的么,她长大这么大都没和异性这么靠近过,此刻呼吸相闻,她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以及男人身上一缕缕淡淡的味道——
念颐怔仲着,时间仿佛被天上的神明挥一挥衣袖点了穴道。
片刻后,说时迟那时快,她终于是找回了身体的本能反应。扶着轮椅的扶手“噌”一下蹿将起来。
念颐哪里还有半点平日的闺秀小姐仪态,清白要紧,口中便连连道:“我真不是成心的,你也是瞧见了的,这里,还有那里,处处是人,我、我坐到你身上,我还委屈呢——”
“哦…委屈的是你还不成么。”须清和拖着长音,慢条斯理地捋了捋袍角。
直到肉眼可见的每一丝皱褶都被他抚平了,他才笑微微地抬眸望向她,一手支着下巴,满目悠然道:“诗句里有‘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之句,十二小姐可曾读到过?”
念颐回想了一下,点头有点自得地说:“自然是读过的,我成日家闲着无事,除去在女红上花费了不少心思,再就是念书了,医书古词都看过些。唔…虽说诗文念得不多,不过公子说的这一句呢,我却恰巧知道。”
须清和听她如此说,愈发兴味盎然,“那你说说,这讲的是什么?”
人潮涌动,他们却定格在这里。
很奇怪,念颐这时候一点也不着急害怕了,所有心思都用在应对须清和身上。她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下,心说这是很简单的。只是才要把心中所想说出来,脸一忽儿间却又红了。
话都到嘴边了才知道不好出口,这一句是讲情人间幽会的,情意潺潺恩恩爱爱,她做什么要对他解释这个呀?
念颐憋着脸不言语,须清和却哂笑道:“是了,我道念颐姑娘也是不知的。”他向后倚靠下去,下巴点了点路旁柳树的方向,那棵柳树的枝叶间,隐隐藏着一弯月。
“真好像说的你我,是也不是?”
他幽幽望着她,也不知是玩笑的口吻居多些,还是在试探她什么。念颐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初时见到他时真是看走了眼。
面前这位公子爷,他和仙风道骨,淡泊于世哪有半点干系……
至于怀疑他是承淮王,念颐更是打从心底里否定起来,承淮王是英姿飒爽的大英雄,才不会是他这般轻佻模样,什么“真好像说的你我”,他也不知道害臊。
念颐不打算再搭理这人了,她管他是谁呢,总算也向他陪过不是了,便扭头要走。须清和坐在她身后看着,唇畔勾了勾。
这周围都是人,想走?真真异想天开。
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