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呻吟带着敲击木头的声音,绝不是愉快的声音。
秦四海心觉不妙,但碍于礼节,他又敲了敲门,大声道:“左姑娘,你没事吧?”
“进......来。”
秦四海没有犹豫,破门而入。
一缕幽香扑面而来。
昏暗的烛火下,只见左轻侯姿势痛苦地紧紧贴在床柱上,额头上满是血和汗。
秦四海微惊,以为有逮人闯入,谁知左轻侯低吼道:“锁门!”
秦四海锁上门,走近一看,原来左轻侯是被麻绳绑在了床柱上。他刚要伸手解开麻绳,却发现绳子头在左轻侯手里。
左轻侯粗喘着撞着床柱,“绑......紧。”
刚踏进来的时候他就该明白,这个味道,这个状态,吴国牢狱里都是这样的人——吸食白药的人。
秦四海来不及想明白左轻侯为什么吸食白药,他只能重新把她绑起来,把手垫在床柱和她的额头间,保护她在挣扎的时候不伤到她自己。
癫狂混乱的状态持续了半个时辰,左轻侯终于没了力气,轻声道:“好了。”
秦四海解开麻绳的瞬间,左轻侯直接栽到了地上,就像是宾客散去后被人扔在一边的皮影,没有半分生气。
秦四海说了一声“得罪,”把她抱到床上,他沾湿帕子帮虚脱的左轻侯擦脸,擦到眉眼处的时候,他看见了掩在眉毛里的一道疤,细细小小,不易察觉。
秦四海不不禁有些失神,多看了一瞬。
活死人一般的左轻侯忽然断断续续道:“那年......大旱,朱颜活......不成了,多好啊......一把烧了永......绝后患。都快成......了,江林致......在我背后一刀......,为什么......是你......”
那样子实在可怜,秦四海轻轻拍着她,哄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感觉到有人安慰,陷入幻觉的左轻侯絮絮叨叨说着,她慢慢移向秦四海,在他腿边慢慢缩成一团。
“为什么......杀我?”
秦四海叹了口气,不知如何作答。
今日不知为何,秦四海频频想起以前的事情。如今他又想起了小时候在城中帮母亲分发物资,那些犯了药瘾却得不到白药的人可不会像左轻侯这么理智。
他们有的咬人打人,有的和蠕虫一样在地上拱来拱去,有的把自己的肉割下来生吞,他见得太多了。
那都是城中的街坊,都是秦四海父母有事时就轮流接他去家中吃饭的好人,父亲舍不得处死他们。但他们越来越多,最后直接为了争夺白药,将前来平息动乱的父亲乱棍打死。
对待这些人,杀死他们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如果当初父亲遵从朝廷命令,杀了这些人,他也不会死了还背上抗旨不遵的罪名。
秦四海看着还在喃喃自语的左轻侯,忽然有些魔怔,如果刀子从纤细的脖颈处下去,是不是一切都结束了?
一道清泪无声滑进鬓角,秦四海蓦地惊醒,他刚刚竟然想直接杀死左轻侯。
秦四海把陷入了昏睡的左轻侯放到床上,喘息着平复刚刚嗜血的想法。
如果左轻侯真到失智要解决的地步,他再动手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