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把在街上见到的一幕说完,叫江千户的中年须眉却没有多大的动静儿,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他冷冷一瞥。
“看清楚了,是她吗?”
笠帽男道,“是,我与孙五都很肯定。虽然他乔装得极好,但在漠北大营,我与她相处了一年多,即使她化成灰,我也能分解……另有,那匹大黑马,也极像晋王的坐驾。”
听到这个,江千户顿时来了精力,一下坐直了身材。
“?”
“应该是那匹马……江千户,依卑职看,冠军侯也是认出了她。否则,他怎会等闲许诺给一个刁妇补偿?”
“那就新鲜了,她为什么独独找上冠军侯?”
江千户略有忧色,那笠帽男缓了缓,却是一笑。
“冠军侯是晋王旧部,友谊颇深。依卑职看,如果不是为了路费。即是她……想借力回京。”
“哼!无论为了什么,都与你我无关。”江千户嘲笑一声,挑高了眉梢,瞥向笠帽男,“我们只须记牢一点,她如果在世回去,你我……都得死。”
天上的阳光到了落晚时,被吃入了夜幕的肚子。乌云压了上来,像是要下雨了。立春以来,尚未有下过雨,人人都在盼着新一年的春雨,可雨迟迟不下,反倒阴得令民气里沉郁。
大宁驿战。
表面的天再阴暗,客厅里却灯火大亮。
仍然一身甲胄的陈大牛,看着盘腿坐在案几边上大口吃肉,大口饮酒的跛脚少年,眼睛有些热。
“慢点吃,吃完另有……”
望见他怜悯的目光,沈灵突地笑了。
“一年多未见,侯爷或是这爽利的性质,我稀饭。放心,我既然找上门儿来了,天然不会与侯爷客气。说来,侯爷这里的炊事,确凿不错。哎,这些日子,从阴山一路走过来,很久没好似许好好吃过东西了,也很久没有……”
晃了晃手中的酒碗,她视野模糊。
“也很久没有喝过酒。”
陈大牛牢牢抿着唇,看着她,没有出声。她也无论他如何想,只一个笑了笑,入喉的酒,都化成了相思的痒。酒是米酒,并不烈,但一入喉咙,却像灼烧了她普通,忍不住就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