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他有些愣住了,就跟我观察他人的表情与情绪占为己用来演化成自己的舞蹈时,所察觉到那种细微的感情。
他不太确定,甚至是对这件事情很不重视。当然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他马上就回答我,“会的,它会减速,你不要担心,它不是奥林匹克号。”
我当然知道它不是奥林匹克号,不太确定卡尔刚才那种停顿,我只好归于自己的多疑与紧绷。
吃完饭,我又溜达到甲板上晒太阳,如愿地看到安德鲁先生带着两位女士一位男士从甲板经过。我穿着长裙戴着同色的宽沿帽,还带着白色的长手套,看起来像是一位家世良好的小姐,脸带微笑地跟随他们的脚步。几位上等舱的客人对于我加入他们表示了善意,安德鲁因为走在最前面,并没有立刻发现我,他自然而然地开始介绍这艘船的一切功能。
无论是栏杆,还是救生艇,或者是备用锚,他在介绍船的历史时会顺便说一句船上的设备。而且语言幽默可爱,不让人觉得乏味。
当然很快他回头的时候就看到我站在最后面充当他的观众,我乘人不注意歪嘴做了个鬼脸,将他打算开口的招呼给噎回去,他笑着摇头,直接当没看到我继续领着他的客人往舰桥上走。整艘船的驾驶中心就在最上面的一层甲板上,今天是星期日,我知道今天本来会有救生艇的演习训练,不过被船长或者白星上层换成更符合实际,也更讨好乘客的礼拜日活动节目。
对我来说什么基督礼拜日节目都比不过救生艇演习,这些救生艇架子是新发明的,很多船员都不熟悉,演习会让船难发生时更快速地知道怎么放下救生艇,而不会浪费时间。可惜这些小细节对白星公司来说都比不过讨好乘客来得重要,我只能祈祷今天的船速够慢,能轻而易举发现冰山。
船长站在车钟前,跟船员在说什么,他看到安德鲁很欣慰地动了动自己的白胡子,然后笑着欢迎我们的到来。
一个侍应生刚好急匆匆走过来,止住了船长走向我们的步伐,船长停下来低声询问他发生什么事情。我隐约听到对方在说冰山警讯,几乎在瞬间就发现这是个开口询问的好机会,调整自己脸上那种面瘫的表情,语气带上些好奇的天真,就算问错了什么,也只会得到无伤大雅的评价那种善意的原谅,因为我毫无恶意,“遇到冰山,我们会减速吗?史密斯船长。”
安德鲁一开始并没有反应回来是我的声音,因为我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很稚气。
我希望用这种没有防备的语气,能更好地让船长没有防备地说出真实的答案。而船长不负众望,还没回头就反射性地回应我的问题,“当然不会,别担心,这个季节的冰山很常见,船已经开始加速,很安全的。”
“加速……”我站在最外面,不敢相信地重复他的话。
安德鲁终于意识到船长的回答出问题,他昨天还告诉我船会减速,可是现在船长的回答显然戳破他的谎言。
“你们不减速吗?”我奇怪而惊疑地再次问道。
“减速?为什么要减速?”船长走过来,他似乎是觉得我过于紧张,还温和地笑着说,“不要紧,虽然有冰山,可这是很常见的,不用担心。船上最后四个锅炉已经启动,你该对我们的技术有信心。”
卡尔说这船会减速,安德鲁也说会减速,可是船长说船正在加速……我认真地凝视着船长脸上的表情,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害的笑容,不断确认,“船会加速,看来我们能很快就到达目的地。”
船长很自信地回答,“如果顺利的话,十六号晚上就能到达。”
有什么比船长能更了解这艘船的行驶速度吗?他说十六号就是十六号,我的笑容慢慢塌下去,对不明所以的船长说:“恭喜,你的船一定能上头条,我保证。”说完,我转身就走,走出驾驶室过于明亮的阳光刺痛我的眼睛,我忍不住眨下眼,把生理盐水给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