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众人来至陈家门前,停轿下马。唐春娇见这陈家居着小小的房屋,庭院甚是浅窄,院中栽有桃杏数株,甚是清幽雅静。院前安着一道半扇门子,门上斜钉着几道竹条。
门上小厮见众人到来,一早进去通报了,又将众人迎进屋中。
众人一路行进大堂,唐春娇见这房屋共有三进,第一层乃是客位,第二层安放神龛,到底才是主人歇卧之处。院中另有两间小房,一所是厨房,另一所便是东净。
这堂上亦也不甚宽敞,迎头壁上贴着一张寿星捧桃年画,糨子还不曾干透,想是过年新粘上去的。堂下两旁安放着两溜半新不旧的黄杨木椅,上首是两把太师椅,中摆着一方八仙桌,桌上摆着痰盒、桌屏等物。
唐春娇正留神细看,却听软壁后头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就见陈举人带了儿媳陈氏、孙女陈秋华、孙子陈昭仁走了出来。
傅家众人见主人出来,连忙迎上前去,一家子团聚自然免不得一番寒暄客套,又说了许多吉祥话语。
待拜年已毕,陈举人便同傅沐槐在堂中坐了说话,陈氏将陈杏娘母女并唐春娇姑侄四个迎进上房。
上房里也一早收拾了一张桌面,摆了许多南瓜子、花生、豆糕并杂色糖出来,丫头桐香端了茶水上来。陈氏便让她们四个坐了,说些家常言语,又让她们姊妹几个吃点心。
傅月明等人又不吃这些东西,只在她二人跟前少坐了片刻,便到外间玩去了。
陈氏因看她们几个出去,方才问陈杏娘道:“你将那两个丫头养在家中,倒做什么打算呢?”陈杏娘说道:“那个大的,倒是好办,在这城里随意寻户人家,嫁了就完了。那个小的,倒是麻烦。年轻姑娘不知怎么拗了性子,说什么都不肯嫁人,硬闹着出家。我也怕迫的狠了,弄出什么人命官司来,索性就由她做了个带发修行的女道士。如今月儿还在家,就容她在家住着。待明儿月儿出了门,将她送到城外白云庵里就罢了。”陈氏说道:“爱玉丫头倒罢了,是妹夫的外甥女,在舅舅家住着,人挑不出什么理来。那一个,却算什么?依着我说,待过了这年,你趁着还没人说话,紧着打发了她出门。免得拖久了,人敢说你为妹夫养了个小的放在家里。她本就没了娘家,这污了名声,更无人肯要了。别弄到竟成了个新熬的浆糊,黏在手上甩不脱,还要烫伤了自个儿。”陈氏点头道:“我也是这么个意思,只是现下年里,不好使人说呢。何况,一时半刻也找不出个人家来。”
陈氏笑道:“这倒有什么难处?世间只有娶不着妻的光棍汉,却没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我娘家那边有个远房弟弟,今年也要二十五六了,才死了娘子。去岁上来家看我,说及此事,再三央了我与他寻个好人家女子。我那弟弟生得虽不敢说好,也将就过得去了。他家见开着绒线铺子,买卖虽不敢比妹妹家,也过得了日子。我看不如就把这女子说给他去?”陈杏娘笑道:“倒是劳嫂子惦记了,却替我省了一桩心事。”陈氏笑道:“咱们之间,还用的着说这些!”
当下,姑嫂两个在屋里说话不提。
再言傅月明同着陈氏兄妹二人出来,走到一旁的一间屋里。因年中无事,又都是青年姊妹,便在一处打马斗牌以为乐,玩到热闹处,一个个便吆三喝四起来,屋里倒也其乐融融。
唯独那陈秋华,在一边坐着,冷眼旁观,不言不语。傅月明见她大年里头,穿着一件杏色对襟袄,下头一条玉色棉裙,身上并无装饰,头上也只挽了个纂儿,脸上脂粉不施,越发显的单薄瘦削起来。因正逢陈昭仁与唐爱玉赌牌,唐春娇立在一边帮看。她便走过去,向陈秋华笑道:“好一向不曾见着妹妹,听闻妹妹又病了?”陈秋华不言语,半日方才说道:“还是往年那些老病,不过天冷又发了,也不算什么。”傅月明又笑道:“妹妹这身子一向不大好,倒要好生调理调理才是。妹妹还这样年轻,就生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