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礼部尚书的年轻冷漠相比,他更老练与慎事度势,面相约有三十几岁,不大不小的眼睛边角已有细纹,蓄着两撇眉毛须,整齐如一,看似一脸正色昂然,实则眸带精光狡诈,实属油滑之性,不好捉摸。
“约半月前你可办了一件悔深至今的事情?”虞子婴道。
这没头没脑的话一落,户部尚书便是一愣,接脸色古怪地抽了抽嘴角:“宝黛公主,你这话什么意思,你到底还想不想参——”
“子落丑颜现,夭折五更天,你的孽与账,再添上半月前之事,已煞气罩顶,足祸至命脉。”虞子婴樱唇嗡动,带着一抹妖异的红,面色冷清道。
子落丑颜现,夭折五更天……户部尚书瞠大眼睛,惊色于眼中一闪而逝,再听她反复又提到“半月前之事”,心中“咯噔”一声,如倏压重石险些喘不过气来,双腿一阵软酥。
“你——你怎知,不——”户部尚书瞬间回过神来,面目厉声瞪着虞子婴:“你暗中调查我家之事,究竟意欲何为?”
户部尚书现今三十七岁,目前却仅有一名子嗣,是正室所生,现今不过十五,乃长子亦嫡子,然而这些年来他却并非只生一子,十四年前他有一名美貌妾侍曾孕有一子,然而在他出生际突逢雷鸣闪电,气候恶劣,有人道此乃灾星降世之兆,当时他自是不信,然而当婴孩从产房被面色骇白的接生婆哆嗦着抱出时……
他一看,婴孩三臂双腿,且其貌丑陋如魔怪,他顿时整个人惊懵了,再一想先前听闻的灾星之说,他堂堂一国重臣前途光明岂能容得下此等怪物为子,当即心中一怒一狠,便是当场就将其摔死。
当时妾侍刚生产迷迷糊糊醒来,便从门房中看到她那连呜咽一声都不曾发出,被摔得惨死的孩儿,整个人便疯魔了,隔日便吊死地房梁之上。
此事对他触动甚大,一面自责一时冲动,一面亦恐慌自己竟亲手摔死孩儿一事,是以打定注意此生决不再生子。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本以为此事早已淡忘,但不料半年前竟意外导致一名侍妾又怀了孕,当时他如遭雷殛,至怀孕后几月内他一直食不安,睡不寐,整个人都瘦脱了,他一直梦到他那个死去孩子的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神色恍惚间,他如堕了魔般,便令人熬了一碗堕胎药,然后亲眼灌进了那名怀孕的妾侍嘴里。
然而那名妾侍早已怀孕七月,此刻打胎无疑是最危险,但当时他却如魔障了一般,不管不顾,强行施行,在隔了一夜后,等他完全清醒时,便听到下人传来的噩耗——一尸两命。
当时,比之十几年前更深的悔疚如涌几近淹没了他。
一尸两命,他作孽啊!
这孩子不一定会跟前一胎一样是个怪物,但由于他的懦弱与恐惧,竟亲手杀了自己床塌之人与亲生子,他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
“不需要这么麻烦调查,你赤脉贯穿眼瞳,凶险之相,人中横纹,丧子有二,远至十年之前,近至半月之前。”虞子婴连眼皮都懒得掀。
户部尚书掩在红袍下的手指一颤,整个人懵了。
“浓云敝日不见光明,离阴趋光,但凡狭小偏僻暗阴之处皆避方保性命。”虞子婴不管他是信或不信,她只当看在那斓的面子上替他化了这一险,毕竟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别事不论,此人于朝渊国政事上将大有作为,留之有用,弃之可惜。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我不相信,你休得胡言恶诌!”户部尚书眼眶一红,当即便横眉怒眼,强撑着一股泛着虚的硬气喷鼻道。
她话虽说得玄乎,但户部尚书勤学敏读懂得事多,基本上能够理解通透,只是这股通透却令他胆寒心惊,只当是自己晕了头,才会这般用心地记下了。
“说在我,信在你,愿不愿意照做亦随你……你若死了,我是抽不出空去祭拜的。”虞子婴认真道。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