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一路轱辘轱辘地作响,玖兰戚祈一身如水泄静流的黑色斗篷披散于地,他身形轻靠车窗旁,腰间垫着个软靠,时不时动作几下,却是一言不发,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你一日未沾吃食,试一下吧。”
虞子婴面朝着布帘半敞的窗前,随手将胸前一包用萱黄食纸包着的东西抛给玖兰戚祈。
“我不饿。”
玖兰戚祈扫了一眼掉在坐上的纸包,不感兴趣地吐出三个字。
却又听她道:“是咸阳渡口那边有的制甜酸蜜枣,你若不喜欢,那扔了吧。”
“甜酸蜜枣?”兔子司一听这几个字,便感觉唾液分泌得紧,他如蔓枝缠藤地挨着虞子婴而坐着,一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啃着白软馒头,一边拿软软的小眼神儿觊觎着那纸包的小食,嘀咕小声道:“别扔啊,我、我要……”
玖兰戚祈冷睥了兔子司一眼,虽然兔子司并没有确切地看不到,却感受到一股如九酷寒冬的恶意对着他压制过来,不由浑身一僵,嘴里含着的馒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玖兰戚祈看兔子司那被傻吓的白痴模样,愉悦地勾了勾嘴唇,讽刺一笑,便转向车座上的纸包,眸光黯了黯,伸出保养修宜的长指,漫不经心地摊开纸包,纸包被剥开后,看看那腌制过的颗颗饱满,透着红透汁液的蜜枣。
一时竟真觉得有了食欲,便矜贵地拿一颗缓缓含在嘴里。
顿时,一股十分刺激的味道,令他口中唾液极速分泌,缓解了那股从坐船至此刻都一直难受到欲反胃的感觉。
感觉晕般的症状好了许多,他摩挲着另一颗蜜枣,看了虞子婴一眼,他知道她从不爱吃零嘴,或者说她吃东西一向不挑,他选着吃的她都吃,他不爱吃的她也吃,一路上更不见得她哪里拿出过这些东西,莫非是之前……特地去采买的?
她既是不吃,偏又特意去买……看来是被她看穿了。
“倒是听闻过这咸阳酸甜蜜枣的滋味妙不可言,玄师大人,你可要试一试?”
难得听到玖兰戚祈的主动邀请,虞子婴暗道,想必是怀柔政策奏效了,于是她亦不拒绝,顺他意道:“好。”
说完,便探身上前准备自取一颗,却不料,两根映着阳光,几乎透明的手指捻着一颗蜜枣,先一步凑近她嘴瓣,接着指尖巧妙一翘,便直接喂进了她嘴里。
虞子婴张嘴含住,一时由于有些不适应那种强酸甜度,不由得皱起眉毛,已取下面具,那巴掌大的雪颜皱成一个小老头儿似的。
看虞子婴那极度不适的真实表情,玖兰戚祈就像发现一件新奇的玩具一般,眸光濯濯,低吟如磨盘轻调水声地笑了起来:“呵呵~大人,可好吃?”
虞子婴当即鼓起腮帮子,乌黑大眼圆辘辘,像一只塞满红豆的雪团子,她含着酸甜蜜枣不吞,转身抢过兔子司刚捡起咬上一口的馒头,不顾方位便狠狠地咬了一口,嚼了嚼,等嘴里的那犯腻犯酸的味道冲散些,才恨恨道:“不、不喜欢,一点也不。”
哎?兔子司看看自己重要的馒头被虞子婴抢走,看她一口一口地嚼着,顿时泫然欲泣。
——那是我的……
而玖兰戚祈看虞子婴那不讲究的举动,那一片刚转好的明媚心情顿时由晴转阴,他掸了撞袖角,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莫非,是那沾了别人口水的馒头才会特别好吃些?”
虞子婴等终于感觉好受些,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真想知道,我让司在馒头上吞几口唾沫,你试试?”
玖兰戚祈闻言一愣,一想到她说的那副场景,本就不适的肠胃,现在更是忍不住反胃呃呕了一声。
而兔子司则盯着虞子婴,生生地打了一个寒颤。
这,这也太、太恶心了吧!
虞子婴抿了抿嘴角,黑瞳闪出一道整蛊的神彩,敢看她笑话,她就敢恶心死他们!
——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