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黑甲壳虫尽数淹没掉的虞子婴,闭上了眼睛,她并不知道从她身体流出的血液,令那些黑甲壳虫既兴奋却又不敢逾越雷池一步,别说啃食她的血肉,哪怕是碰到她的血液,亦是惧怕地嚓嚓直退,而当那些鲜俪的血液滑落地面,那些汲吸了她血液的地板黑砖突地一阵凹凸起伏,接着便咔咔移挤两旁,最终露出一个黑洞,昏厥的虞子婴便一无所察地倏地从原地消失了。
虞子婴从上空掉落,便身如一片落絮不断地从空中掉落,如天地之间的一颗星子,亦如一片尘埃,掉落的地界四周巨长横石嶙峋,如巨兽的獠牙张牙舞爪,她从一条几百米长的石峋桥继续滑下,整个深穴广阔而巨大,自成一片天地,她阖着眼睫,衣裙飒飒地翻滚掉落。
最终穿越重重石层,她“扑通”一声,她摔沉入一个白岩平整巨石围浇的一湖沉烟冰潭之内,冰潭并不大,潭上葱郁石笋久不久地会滴下一滴乳白水珠,而虞子婴掉落的身躯沉没片刻,便浮了起来,四脚面部被冰潭的水一点一点覆裹成一块冰棺,而里面的人却一动不动。
从白岩石旁条条沟壑流滚动过火红灼眼的溶岩,却不敢靠近那一池冰潭,仅乖顺地于旁边潺潺流过……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最终溶岩冷却成了一片黑色硬质灰层,洞穴之中上方遥望千丈的上方,那些横穿巨岩覆上了一层白冰,整个天地冰天冻地,反而此时冰潭上方的寒气渐渐消失了,冰棺融化,露出里面那沉睡之中的人,她依旧面目平静,浸泡于乳白色潭中一动不动。
恰巧一滴乳白水滴滑于她苍白无色的嘴唇之上,沿着她轻抿的唇缝之中,细细侵入滑下……
随着时间推移,冬天离开春天来了,冰潭的水又开始结冰了,她再度被冰裹住了,偶然洞潭边会经过一些小动物,试图饮用潭水的无一不是全身抽搐肠穿肚烂,最终腐蚀得一点不剩而亡。
秋天而至,从石缝之中蜿蜒爬出一条小青蛇,它爬至潭边,睁着一双黑辘辘的眼睛,盯着裹在冰层里的人景,脑袋左探头右探头,并好奇地挨近拱了拱,发现冰层又硬又冷,便畏惧地缩了缩,晃晃了身躯,再次爬走了。
春去夏来,夏末秋至,秋逝冬临——那原本臃肿的肥胖身材于冰中,开始消瘦紧致,经过浮水浸泡的身躯半分无营养不良的枯黄,反而如凝脂般白皙柔滑,透着淡淡的粉色莹光,她的发丝亦一点一点地开始生长……
而冰棺内的人如死一般寂静如初,一无所察,酣然沉睡——
——
天空乌云低低地下沉着,风灌进野石矗立的天然盆地之中,怒号着,呼啸着,漫天的风雪之中倾盆撒落,一支裹着铁具的蓝染铁骑猛地激进踏入,他们驾着狂风袭来,如飞沙走石一般,急驰而过,仿佛谁也无法阻挡的来到一片废墟黑岩之地。
如今这一片废墟被风雪淹没,只剩下一个黑石铺成的圆祭坛,那黑石的缝隙间隐约还能感受到稠黑的血腥色泽气息,四周栩栩雪花铺洒,杂乱四方垒石交错重叠,中央部分的暗黑高高祭坛坠毁一截,露出它残骸的半身,即使如此,它依旧坚韧地矗立不倒。
一道披着绛紫羽绉毛缎鹤氅的修长身影御马踏前,他从马上挥袍跃下,广袖长摆淡绿色缎织银红丝线交织的凤雀古纹刺孔雀长袍迎风鼓风飞舞翻动。
“你终究还是骗了我……三年了,我派驻军队于此处驻守三年了,若你当真活着,不可能整整三年都不踏出此处一步……”
风雪迷朦胧的他的五官面容,他清贵矗立笔挺的身姿却屹立如山。
“同心蛊……”他抚向心脏之处,突地讥讽一笑:“此刻,我竟如此希望它是真的同心蛊,同心同命,我不死,你亦不灭……”
“活着吧,在我不知道在地方……活着……直至……”
被风雪切碎迷离的低魅嗓音越来越低,几不可耳闻般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