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一叹:“那我便陪你去瞧一瞧罢。”
雍州府衙前,乌压压的一群人挤在张贴榜文的墙壁边,或喃喃自语,或大声念诵,或默然不语。约有一半人已经羞惭得掩面离去;另有些人是崔渊脑残粉,慕名而来,看得如痴如醉;还有些黑仍旧很是不甘心,各种挑剔,各种夸口。隐藏在人群中的某些人挑拨了几句话,脑残粉和黑们差点打了起来。不过,府衙的军士可不是摆设,火眼金睛地挑出了一些人,直接押进了大牢,府衙前顿时便清净了不少。
崔渊到的时候,人群已经渐渐疏散了。他吩咐部曲们在地上铺好了苇席、茵褥,摆上书案、笔墨纸砚、煎茶器具等,与李治一左一右坐下来。他们不声不响地公然坐在府衙前,逐渐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那不是崔渊崔子竟么?”
“没错,就是他!”
“他来这里作甚?”
仿佛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声,正优雅地煎茶的崔渊抬起首,将茶盏推给李治,笑着答道:“听说有人觉得我名不符实,因此,我特地赶来这里,会一会那些自认为才华超过我之人。书画诗赋策论,谁若觉得比我更出众,便当场与我比上一比。命题便由晋王出就是了。至于点评,便请晋王出面,交由朝中诸公罢。”
他眯了眯眼,环视旁边鸦雀无声的众人:“如何?谁敢上前挑战?”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一波又起
不知不觉间,雍州府衙前再度聚起一群文士。然而,这数百人却全然不似上午那般满腹愤懑不平、喧闹不堪,反倒大都席地而坐,宁静以对,仿佛他们正在参加某个文会一般。被他们簇拥在中间的两个年轻人时而煎茶慢饮,时而对弈沉思,时而举笔勾写,举手投足泰然自若。就像是他们并非在大庭广众之下,而是身处家中书房似的。
偶尔便会有人起身行礼问:“可否一观二位的棋局?”
或:“在下仰慕崔子竟已久,可否一观阁下方才写的字?”
李治、崔渊也只淡淡地瞥一眼,颔首默许。
逐渐地,他们便不仅仅只是文士们围观的对象,反倒像是成了文会中万众瞩目的中心。不但引起了一阵阵赞叹与评论之声,更有些文士忍不住就近买了笔墨纸砚,也写起了字、画起了画,再请他们评点一二。
一时之间,连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们也啧啧称奇,那些个心怀不轨的人更不敢随便煽动,只得悻悻然地躲藏在人群里继续寻找合适的时机。雍州府衙的军士原本打起了精神防范,见状难免也放松了些。功曹立在门边看了许久,微笑着摇首回去继续处理公务,又遣差人去给被圣人召见的雍州刺史杜淮报信。
府衙不远处的某间食肆里,王玫推开窗户,笑盈盈地眺望着。她也未曾想到,崔渊的应对之法竟然是如此光明正大的阳谋。比起崔泌暗地里使的阴毒诡计,他的回击直接得令人汗颜。不满?不忿?觉得这解头来路不正?那便光明正大地比上一比就是了。他就等在这府衙前,若有勇气非凡者、自负才华者,尽管去挑战便是。赢得光明磊落,输得也心服口服。这等做派不知比那些暗地里放冷箭的人高了多少层,一举便扭转了四处飞散的流言。到目前为止,连一个挑战者也不曾出现,不但那些有心人觉得在情理之中,围观群众们心里也都明白过来了。
崔泌恐怕又要呕得吐血了罢,抹黑之计再一次促成了崔渊刷声望之举,连带着毫无存在感的晋王李治也又一次成功地在文人士子中获得了公平淡然的好形象。
“母亲,阿爷……真厉害。”崔简瞪圆了眼睛,忽然道。他尚且年幼,并不清楚一日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只知道阿爷成了解头,却有人暗中为难造谣,使得家中长辈们从喜悦瞬间便变得忧虑起来。而后,阿爷邀着晋王在雍州府衙前一坐,情势便扭转过来,长辈们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此时此刻,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