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家出来时,王玫想到了野餐,便吩咐青娘、丹娘带了两个装满点心的大食盒。不过,点心毕竟都是凉的,不宜多吃,她又让婢女们去附近的小食摊上买了些热汤饼、蒸饼、馎饦汤、胡饼、煎饼,并温热的浆水。
“方才有劳八郎了。”见崔泓有些拘谨,王玫便道,“用过午食之后,再散一散步,我们便要家去了。你阿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过神来,就再烦劳你送一送我们罢。”她实在是位体贴的媒人,见不得少年郎与少女相思难熬。
崔泓喜上眉梢,道:“阿嫂尽管放心就是。”
卢十一娘听了,禁不住笑了起来。王十七娘脸上虽是微红,却丝毫没有了方才的羞窘之色,仍然大大方方地望了望崔泓,接道:“九娘姊姊,既然走得累了,咱们便早些家去罢。我还想多陪陪族世母呢。”
王玫瞥向颇有几分失落的崔泓,有些无奈地答应了:“也是我考虑得不周到。不过,我怎么不知你的体力竟然如此不济?连十一娘都没说累呢!”十七娘就是个别扭的性子,不逗弄逗弄实在太可惜了。
卢十一娘跟着笑道:“九娘姊姊,既然十七娘都说累了,那咱们肯定早便累得狠了。就按她所说的回宣平坊罢,既能歇息片刻,也好陪世母多说说话。说起来,我今日还没来得及见小三郎呢,见面礼可都备好了。”
崔简眨眨眼,接道:“我陪着姨母去看王三郎。”他和王旼先前还不信三郎会渐渐从猴儿变成蒸饼——这才过了几天,小家伙的脸便慢慢白胖起来,可不是正发起来的蒸饼么。每见三郎一回,他心里便更想要个小妹妹。这话他只和母亲、父亲提过,两人都笑而不语,揉了揉他的脑袋便罢了。而卢傅母每天都绷得紧紧的,不准他去园子里的湖边顽,更不准他爬树跳台阶——就像王家处处都有危险,而他还是个两三岁的稚童似的。想到这里,小家伙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本想让姨母出面,劝一劝傅母,但眼看着连姨母都招架不住,又该如何是好呢?
回到宣平坊王家之后,崔泓拜见了李氏。李氏对这位少年郎很是满意,命王珂在外院中好好招待他。王珂瞧出了王玫、王十七娘的意图,自然拿出了挑剔妹婿的劲头,好生地“招待”了他一番。李氏也丝毫不迟疑,立即修书一封,命部曲赶紧送去晋阳,让王十七娘的母亲崔氏立即动身来长安定下这桩婚事。而后,她又写了帖子,递去了鸿胪寺卿崔家与崔泓家,打算近日上门拜访。
见王十七娘虽有些不安,但目光极为坚定,王玫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低声道:“放心罢。族叔父、族叔母一向疼你,这桩婚事定会顺顺利利。嫡支、旁支又如何,郎君一心待你好,又能上进,值得托付,才是最重要的。”
王十七娘颔首,反握住她的双手:“九娘姊姊……我总算是信了,你所说的眼缘。”这几日,每每回想起那个抓住她棍棒的少年郎怔怔的样子,她总是忍不住躲在衾被里笑起来。本想着改天问一问这呆呆的人是谁,却不想他先她一步——姻缘之事,靠的确实不是各类饮宴上的相看、品头论足,而是时机。
此时此刻,内堂里俱是一片喜气洋洋,崔简与卢十一娘在看过三郎之后,却找了个偏僻角落悄悄说起了卢傅母之事。
“姨母以前与卢傅母相熟么?身边也有傅母?我阿娘与傅母很亲近么?”崔简心里有很多疑惑。他很难相信,记忆中仁慈且严肃的傅母竟然会变得如今这般偏执。尽管她从未说过母亲一句坏话,但她的行为举止无时无刻不在怀疑母亲的品性。甚至于王家上下待他的亲切,也能让她瞧出不怀好意来。
“我也有傅母,不过她体弱多病,留在了范阳休养。”卢十一娘道,“我们姊妹三人各有傅母教导,数这位傅母最为严格。姊姊虽与她不亲近,但最为信任她。阿实,姊姊将你托给她照顾,定是担忧你过得不好。但若是你过得很好,她来了反倒扰乱了你的生活,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