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顺回头笑道:“夫人哪里会在意这些!真恨不得早一刻见到四郎君和小六郎才好哩!”
崔简听了,也颇觉犹豫。让长辈久等,肯定也是十分失礼之事。横竖都是失礼,也只能随阿爷怎么办了:“阿爷,先去见祖母要紧,还是换身衣衫要紧?”
“当然是见你祖母要紧。”崔渊回过神,笑道。他还颇带几分潇洒地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你阿爷我从未蓄过须,也好教你祖母瞧一瞧,是不是有你祖父当年的样子。我同你说过罢,当年你祖父去西域,蓄了一把胡子回来,把全家都吓了一跳。”
崔简嘟哝道:“祖父蓄的胡子,肯定比你好看。”阿爷这满脸的胡子,肯定不管谁见了都吓一跳,还曾经吓哭过路边的小儿呢!青龙坊那些百姓,刚开始都当他是凶神恶煞,见了他便瑟瑟发抖。也只有王娘子,好像从来都不觉得奇怪似的。
父子俩刚到了内堂外,得到消息的郑夫人便已经快步走了出来,眼圈微红,喜得连声唤道:“我的儿!!可把祖母想死了!!”眼睛余光一扫,她倏然停了下来,望着台阶底下那个风尘仆仆的虬髯大汉,用软帕按了按眼角,温柔地道:“这是哪里来的军汉?还不赶紧带下去安置?”
崔简正要欢快地扑进祖母的怀里,闻言硬生生地停下了脚步,道:“祖母,那是阿爷……”原来祖母竟然真的认不出阿爷了,不然又怎么会是这种反应?
郑夫人伸手将他揽进怀里,横了底下的大汉一眼,笑道:“我哪里不知道那是你阿爷?他可是我生的,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认得。只是,堂堂博陵崔氏子,竟然如此不修边幅,真是愧对咱们家的名声!别说是军汉了,就算说是绿林强盗也使得!”
崔渊苦笑着跪拜下来,行了稽首大礼:“惹阿娘动怒了,是儿子不孝。”
“我哪里敢动怒?先前我怒了多少回,你不是照样我行我素么?”郑夫人牵起了乖孙子,瞥了瞥他,转身往内堂走去。
崔简偷偷地往后瞧了一眼,崔渊冲他使了个眼色。
父子俩已经相当有默契,他想也没想,便按着肚皮道:“祖母,我和阿爷一早便往家里赶,午食都没来得及吃呢!一路上,阿爷的肚子都响了好多回了,大家都盯着他看。”
“……”崔渊暗暗无奈:他家的儿子也算是很有急智了,只是为何给他额外安排了这么一出?听起来他这做阿爷的岂不是更不靠谱了么?
这一招苦肉计自是使得不错。郑夫人听了,顿时心疼极了:“你阿爷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将你带出去!可怜我的儿,祖母天天担心你不是冻着了就是饿着了!”说着,她又忍不住看向心爱的幼子,嗔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赶紧回去洗刷干净再来见我。”
“是,阿娘。”崔渊立刻站了起来,大步往后走去。
崔简看着阿爷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轻轻地拉住祖母的袖子,认真地道:“祖母,将围墙四周都看好了,一定别让阿爷悄悄地跑了。”他担心阿爷将祖母的话记在心里,干脆抛下他自己去云游。比起在家里受尽祖父祖母的疼爱,他宁可跟着阿爷风餐露宿。他也仍然记得,阿爷在潼关时就说过,他绝对不会再丢下他。但是,阿爷忘性那么大,他总担心他没过几天就忘了自己的承诺。
郑夫人心中酸涩,抚摩着孙子的脸庞:“放心,祖母心里有数呢!”
因家中人口不少,崔府虽然建得宽敞,但每个院子也都住得满满当当。孩童欢笑嬉闹之声将家里衬得热闹无比,唯独四郎崔渊的院落总是格外沉寂。卢氏在时,多少还有些人气。自从卢氏去世后,小六郎崔简就被抱到了祖母的正院中抚养,这偌大的院落便因失去了主人而渐渐衰败起来。
崔渊回到自己的院落“点睛堂”之时,崔顺已经吩咐仆婢备好了热水。因知道这位四郎云游四方惯了,不喜下人服侍,便让那些侍婢退得远了些。他自己拿着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