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是沉闷的卫府天伦之乐时间。
就算是扑鼻缭绕的菜肴清香也化解不开这饭厅的凝重气氛。
卫夫人瞧见自己的儿子时不时夹了几筷子菜肴放入公主面前的碟子里,不大一会便堆成了小山,公主那精致的小脸埋在一堆油光光的菜肴间很是辛苦地吞咽着,偶尔抬眼可怜兮兮地瞟着儿子玉郎一眼,就看见儿子那对凤眼一瞪,接下来那小公主又是任命地继续吞咽……
老夫妻二人看着公主吃饭难受,也有点食不下咽,整个饭厅里只有太傅安闲自在品菜甚是得味,聂清麟小口地咀嚼细细吞咽,直觉礼数周全,便撂下玉箸后先行告退了。卫氏夫妻连忙起身恭送公主。
待到公主走了,卫老爷的眼睛瞪得铜钹般大,伸手一指自家儿子,猛地大喝一声:“孽种!你给我说说清楚,那公主是真的愿意嫁你?”
若是旁人,先剁了指着他的手指再说话,奈何此时是父亲大人,卫冷侯便是饮了一口茶后,淡淡说道:“这是自然,难不成儿子还会强娶公主不成?今儿是初见二老,公主难免脸薄羞涩,待到了日后父亲母亲就会发现,公主的性子活泼乖巧,最是惹人疼爱,一定与二老相处和睦,决不是出现前朝公主不修妇德,豪侈骄纵的情况……”
其实卫冷侯说的这些,的确是卫老爷先前担忧的,自己身为商贾之家,却要这样尊贵的公主做儿媳,难免彼此都是有些不自在。公主下嫁岂不是悲剧一桩?他卫家几代经商,秉承祖训,从来不显山露水,更是不会起了攀附权贵门第的贪念,其实娶了若琳那样知根知底的小家碧玉最是稳妥恰当。
可是方才一路看下来,他倒是有些心疼那一直看着儿子眼色的小公主。娇滴滴的可人模样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承宠。可是这般年纪,却是无了父王母妃的庇佑,那个天子哥哥大约被儿子挟制,估计也是不行的。自家的逆子是五岁便逛了青楼,品性亏损,若是那不定性的儿子一朝厌烦了,堂堂公主竟是娘家就没了半个撑腰说话的。
奈何这大儿子无心继承家业,反而醉心于权术,更是在大魏天下翻云覆雨。隐隐是有称帝的野心。早在多年前,卫老爷发现胳膊粗的棍棒击打在儿子身上,也只落得棍棒尽断的下场,那逆子却是一副不痛不痒的德行。小时没有教好,长大了就打不动了。偏偏这样的混账还甚得人心,到处都是对当朝定国侯歌功颂德的无知小民,压根不知这定国侯内里的德行。
身在行馆总是不好教育儿子。卫氏夫妻便是起身准备告辞后。临行时,卫夫人又是不放心地叮嘱了儿子想着如何解决这若珊表妹的问题。
进了马车时,卫夫人将老爷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便是一阵宽慰:“那公主看起来倒是乖巧……就是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同妹妹讲啊。便是什么也不说,倒像是我们卫家贪图富贵,摒弃了落难的亲戚,更何况若珊的名节……”
卫老爷忍不住气闷:“他捅的篓子,就叫他自己收拾干净,大不了我们卫氏家谱里除了他堂堂定国侯的名姓,只当这逆子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我们卫家高攀不起!”
既然家人都在平阳古城,太傅便想着要多逗留几日。平阳虽然入了深秋,可是古城风貌在飒爽的秋风里倒是更显得古朴素雅。平阳城外的秋门山最美,入了秋满山的红叶,就算要入冬,红叶也没有落尽,倒是微微显露出“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的意境。
邵阳公主身子重不方便出门,太傅便邀了自家兄弟卫云志,带着聂清麟一通去游秋门山。山上流淌着山泉,一路蜿蜒到了半山形成一泊清湖,碧波荡漾,两崖燃着红霞的彩山倒映,若是摇桨划船,倒是也其乐无穷。
当地官员逢迎太傅。特意备下了精致的画舫,方正的船体雕梁画栋,便是刮风下雨也是稳稳浮在湖中,倒是免了太傅晕船之忧。太傅此间朋友倒是有几个,便也发了邀请函,一同游山玩水畅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