猗苏从指缝间看不清伏晏的神情,便缓缓将双手从面上移开了。对方表情堪称严肃,双眸灼热,语气却克制:
“阿谢,不愿意也无妨。”
她张张口,他却以指腹将她的话语封住了。
“我不会因你不愿而不快。”伏晏顿了顿,眼睑微垂,“这事本是我逾矩。我也不会因你愿意而看轻你。”
他声音稍稍靡哑:“我不在乎所谓三媒六聘,也不觉得仅凭一纸文书能栓得住人,更不认为所谓贞洁有什么意义。但要是那能让你安心,我愿意等。”
“你也许觉得口头许诺很可笑,”他弯弯眼角,“但我不喜欢、也不会食言而肥。只要我还是伏晏,我只会爱你一人。”
像要令自己的话语更可信一些,伏晏缓缓和猗苏对上眼神,近乎是矜持地吐字:“阿谢,我爱你。”
猗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噗嗤就笑了:“呆子。”
伏晏的神情就微妙起来。
她适时伸手抚上他的眉眼,轻声说:“我很高兴。”
“况且,我不都说了,我相信你。至于那些将人绑在一处的繁文缛节,我不需要它们来让我心安。”她咬咬下唇,像是使出了毕生的决心:“我也爱你。”
伏晏在她的掌心吻了吻,没有说活,但两人的心绪仅凭对视便已明晰如镜。
他便继续方才那个停在半途的吻,动作很轻很慢,好像要将每一寸的触感都铭刻心上。
渐渐的,这层小心翼翼的矜持褪去了,比火还要炽灼的热度占了上风。这热情的火焰里,又隐隐约约透着末日将至一般绝望的疯狂。
是了,谁也不知道之后会如何,许寻真会如何,冥府会如何,伏晏会如何,谢猗苏会如何,尽是迷雾中未开的花,样貌颜色皆一无所知。
只有此刻是可以触碰的现实。
☆、著以长相思
谢猗苏自觉是浅眠的人,但次日雨打回廊的声响却没将她立即吵醒。
她悠悠地睁开眼,只见后殿朝着院落的隔扇上沁着点点迷蒙的雨色,外头滴水的声响叮叮咚咚,宁定又清脆。时辰尚早,这雨声只衬得四周静谧。
伏晏像是早醒了,见机无声地从后头将她环抱,下巴在她肩头蹭了数下,散落的发丝扫过中衣露出的肌肤,只觉得微微地痒。
该做的都做了,猗苏反而没什么自怜羞怯的情绪,回头飞了个眼色:“今日你有何打算?明日可就是黑无常的三日之期了。”
伏晏身上中单半系不系的,单手撑着头斜卧,闻言闲闲地一撩眼皮:“如意已经交给他,燕丹已保护妥当,兵力也部署完毕,你说我还有什么打算?”
“今日落雨,让我想想,”猗苏顺势翻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学着对方的模样一手撑起脑袋,口中报菜名似地一样样数过去,“游园是不成了,打双陆我看你没兴趣,也不曾见上里有什么戏班子,不然……”
她声音戛然而止。
只因某些人的视线开始还好好和她对着,不多时便往别处溜,沿着松敞的中衣领口一路向下……
“喂!”猗苏腾地坐直了,暗自诶哟了一声,忍住扶腰的冲动,尽量凶狠地瞪过去:“我和你好好讲话呢!”
“我在听。”伏晏说话向来能少不多,这三字懒懒地念出来,却像是有十数倍的韵味藏在了每一笔每一划后头,拨得人心痒。
猗苏噎了噎,算是领略到了听而不闻的含义,凉凉地睨了对方一记:“既然你没什么想法,那我就回西厢了,你自己慢慢忙。”
伏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说话也无什么动作,还甚是笃定将胸前的散发仔细地捋整齐了掠到身后,一派气定神闲。他不束发的时候整个人都没了那股凌厉的神气,反而疏懒得似话本里所说的浊世佳公子,只轻描淡写地一眼看过来,便叫人心动神驰。
猗苏瞧着却不为所动,默默地转了身往床边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