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缠绕。自笼中散发出摄人的强大威压,令空气显得逼仄稀薄,如意想起身阻止,匍匐着爬出几步终是伏在地上动弹不得。
嗡嗡的鸣响逐渐清晰,竟是已被遗忘泰半的上古语言,吟唱着念诵着,一字勾连着一字的末端,串起玄奥而深邃的秘要,召唤回创.世最初的力量,与昆仑帝台的法宝两相抵抗,激起一阵阵扭曲时空的波动。
原始的鼓点渐渐自念诵声中现形,每一声每一击都令牢笼摇撼不止,以雄浑而纯粹的声响摧陷廓清,如生长不息的巨树,即便是坚岩冷石,只要是阻挡住枝桠伸展根芽舒长之物,尽皆落得穿透崩裂。
姬氏法宝最终在伏氏真血面前败下阵来,数声虎虎的风响,如同不甘的呜咽,猛然便被卷入强光中湮灭。
亮光散去,伏晏半跪于地,缓缓站起,上身微微歪斜往一侧靠着,将全身气力托在手中的剑上。
如意声音嘶哑,出口的每一字都粗粝如诅咒。她唇角现血,却仍旧执拗地朝着伏晏所在一寸寸地爬行:“殿下!殿下不能走!不能!”
伏晏只是漠然地看了她一眼,蹙眉打开下界的天门,平日里一蹴而就的真言,他念得很吃力,面色惨白唇色却猩红,仿佛随时会止声晕厥过去。等门洞现形,他倚在剑身上,抽左手抵住嘴唇,咳嗽一声,从指缝中便流出殷红的血来。
他踉踉跄跄地避开如意竭力长伸出的手,往天门中迈去。
“殿下,求殿下不要走!殿……殿下!”
玄衣青年的衣襟上遍开血染的花朵,中衣素白的领口已然失了原本的颜色,他回头望了望一地的狼藉,微微一弯唇,眼神清亮,轻声说:
“阿谢在等我回去。”
※
猗苏在那日遇袭后便愈发谨慎:她很清楚,若非姬灵衣心存小觑之意,她未必有顺利脱身的运气。若对方再次有备而来,她并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若是往常,谢猗苏并非没有与之一决死战的气魄,但如今她要考虑的,却远远比逞一口气要多。为了伏晏,她不能惹出无谓的麻烦。
出于各种考虑,猗苏便移到梁父宫正殿侧翼住下。
自伏晏离开的第五日凌晨,冥府浓雾弥漫,巡夜的阴差即便打着灯笼,也着实难以看清数十步外的境况。
猗苏如此前数晚一般难以成眠,早早便抱着被子坐在床头,直愣愣地看着隔扇上的暗纹。远处提灯的阴差在廊下路过一次,便会在纸隔扇上投上淡淡的一抹红,不久便再次淡去在夜色中。
夏日的凌晨还有些微来自春天的凉意残存,猗苏坐了一会儿便觉得身体有些发冷,干脆翻身下床披了衣裳,草草将头发捋顺了,点起萤火数起滴漏来。
独处的时分最易胡思乱想,她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起伏晏临走前分外的留恋,一会儿又念及仍然悬而未决的那些微妙问题。她在房中踱来踱去,只觉得郁闷不可言,又是忧心如焚,又是相思难耐。
她抬腕,凝视起那串珠子,不由叹了口气。
便在此时,正殿传来喧哗之声。
猗苏原本靠在房中的多宝阁边,闻声便拉开门直向着声音源头冲过去。
她奔到殿外,便看见群群医官面色肃穆地进出,扬声吩咐着战战兢兢的侍人,足下便有些发软险些要坐倒在地。
却有人将她扶住了。
猗苏僵硬地向来人望过去,瞧见黑无常的面具,张张口想问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黑无常无言地加大支撑她的力度,温言说:“君上伤势无碍。”
他到底还是受伤了……
猗苏眨动干涩的双眼,费力地清清嗓子,自己站直了:“多谢。”沉默片刻,垂下头道:“我现在不好进去打搅医官吧?”
黑无常说话仍旧维持稳重的调子:“还请谢姑娘稍安勿躁,不妨回侧翼小坐片刻。”
猗苏坚决地摇头:“我就在这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