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须白头吟
行文工整,措辞有节,看得出谢猗苏在这辞职信上花了不少心思。显然昨日一别后,她回房便立即撰写了这么封文书。甚至有可能,她昨日来本就是为了将信亲手交给他……
伏晏这么一想,便有些荒谬地庆幸起来。
也就是这一丝侥幸让他察觉到:他不愿接受这状况,也不会。
“来人。”伏晏默了片刻,将谢猗苏的辞职信叠回原样,向前一推,身体朝后一靠,淡淡道:“告诉她,要辞职,就当面来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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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猗苏打算直接一走了之。但她还是先到了阿丹那里受了好一阵唠叨,将自己的打算模模糊糊交代一番;而后,她又到齐北山的学堂外逛了逛,最终没进去叨扰。这幅没事找事的模样,倒好像……倒好像是在等着伏晏的反应。
她到底还是希望伏晏会挽留她。
日近午时光景,猗苏终于是等来了上里的阴差。对方苦着一张脸将辞职信递向她:“君上令在下转告谢姑娘,要辞职,就当面来讲清楚。”
猗苏木着一张脸颔首,而后回过神,好生谢过这阴差,捏着信笺来回踱了一会儿,愤愤一跺脚,将信往袖子里一扔直接往上里疾步而去。
管他什么吊胃口、欲擒故纵,她就是一刻都等不及要和伏晏见面、说个清楚!
梁父宫书房外的回廊下又是空空荡荡。猗苏疾行而来尚有些气喘,却直接一鼓作气拉开了门。伏晏原本正背着手看向书房连通的后院,闻声回头,脸容隐匿在阴影里头看不分明,说话语气却很克制:“请进。”
猗苏不由觉得自己的焦躁太过明显,低头咬了咬下唇,无言地走近了两步。
伏晏挑挑眉:“坐。”
她就安安静静地在素日的位置坐好。
方坐下她就懊悔起来:才两句话,局势就完全由伏晏捏在掌心,她未免显得太被动了。
伏晏在几案后头落座,十指于面前交错,默然地看向猗苏。她眼神闪了闪,却还是忍不住顺着无形的牵引回望过去,于是这对视便成了沉默的凝睇。
两人好像在彼此的眼里看到了小心翼翼的疑惑。
“为什么?”伏晏默然开口,沉缓的每个字后头都好似压抑了更深的情绪。
猗苏被他突兀地三个字一呛,嚅嗫了片刻低声道:“这是我想问的才对。”
伏晏微微拧起眉头,声调不改地再次发问:“为什么要辞职?”
“为什么之前不肯见我?”猗苏干脆也将问题直接抛过去。
伏晏闻言,将手指互扣得愈发紧了些,近乎是哑声道:“因为我是伏晏。”他见猗苏怔忡地看着他,以一种几近自我厌弃的调子轻轻笑了:“你之前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胆小鬼。我并无自信断言,你喜欢的真的是我。”
这和猗苏此前的揣测似乎相近,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伏晏将此前一直高高在上的自尊舍弃,坦诚地将他这一刻的软弱揭露于她眼前。
他只是单纯地疑虑,她挂心的那个人究竟是否是他而已。
可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猗苏并不能信誓旦旦地宣称,伏晏的外表对她没有丝毫影响。她却也同样清楚知晓,她并不是因为这张熟悉的脸对伏晏生出情愫。她搜肠刮肚地寻找词句,试图将心意传达出来,却反而在思绪里越走越深,挣扎不出一个结果。
伏晏渐渐将交错于案上的十指分开,双眼紧紧盯着猗苏,琥珀样的眸色清澄却也炽热,倒肖似松脂将凝不凝的时刻,那黏连而又深切地想要将什么凝固住的渴望。
他只是在等待那一瞬。
猗苏张了张口,话语尚未吐出的时刻。
伏晏左手一撑站直,而后倾身,隔着低矮的几案,将她的肩膀按住,微微偏了头将唇齿凑了上去。
猗苏立时懵了。
伏晏的动作并不强势,她轻而易举就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