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兰一字一句重复当日的话:“我首先是南楚的子民,然后才是郡主,才是淮南王之女,必要之时我会大义灭亲。”沐乘风听她如此说,又想起她近来所为,不屑评价。
“我幼年入宫,在王府的日子屈指可数,抚育我成人的是皇姑母,而非与我血脉相连的淮南王。父母兄弟,多么可笑的称谓!他们只是一群为了讨好皇帝而舍弃骨肉的豺狼,在他们眼里,权势与荣华是多么重要,为了长久保住这份殊荣,又或者站在权力的巅峰,他们能够出卖儿女、亲人、朋友。”嘉兰鲜有的激愤,怒叱家族之后又露出无限悲凉怅惘,“我憎恶他们,我从不认为他们是我的父母姐妹。而我认定的母亲,至少我以为是母亲的那一位,早在五年前公主回宫之时,就已经死了。”
她言语愈发凄怆:“我曾发誓死也不会回来,回这里、回淮州、回到王府做淮南王之女……可是最后,我却甘愿回来,协助我那野心勃勃的父王成事。你猜是为什么?”
沐乘风默默摇头,原本坚决离去的心因为她这番剖白而停驻了片刻。
“因为你啊。”嘉兰仰着头,笑得如此凄美,“我想讨厌你、恨你,甚至杀掉你……可最后发现其实我舍不得你。父王许诺过把你给我,只要我帮他,你就是我的。”
花架秋千烂漫,上面的人却魔怔迷惘。
“我不再是任何人的替身,我会成为真正的公主,而且还有称心如意的驸马。”
作者有话要说:喵喵~大家想我木有?天寒地冻,码字手冷,大家注意保暖喂~~~
☆、第六二章、妻身碎骨
同样是从高峰上摔下来,有人想着再爬上去,有人却没有回头,只把这当作一场平凡际遇。经历过了,便不再有遗憾。
可惜嘉兰是第一种人。她心心念念不忘的,也许根本不是沐乘风其人,而是曾经至高无上的殊荣,甚至是那个欠缺已久的公主封号。她要的,是本该成为驸马的那个男人。
沐乘风看她略显魔障,漠然道:“世事焉能都如你意。”
嘉兰嗤笑:“光是不如意也就罢了,但为什么事事都要逆我心意!你瞧瞧这里,银窗玉阶、绮纱罗帐,如此奢华的庭院却无我一席之地,就因为他们的相互防备与算计,我从皇姑母的掌上明珠沦为比王府庶女还不如的人。我母亲早早逝去,父王又迎了新王妃入府,满园的娇艳美人,迎来送往,人与人之间的更迭如此平常。唯一不变的,就是谁当了这里的主人,谁就有发号施令的权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仰望满天繁星:“我要重新做回天上明月,我要让所有星辰都在我的光辉下黯然失色,我要她们都对我俯首称臣、惟命是从。沐乘风,你如果也同样渴望那个最高的位置,那就抛开过往的所有,包括那个女人,我会和你分享我有的一切。”她缓缓低头,投来灼热疯狂的目光。
“甚至,是我父王的一切。”
这是一道邀请,也是一道试探。他只身留在淮州,为的是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倘若事成自然好说,如果失败……说起来不过是女皇出兵征讨叛党。女皇并非没有打胜仗的实力,她更不惧怕用铁血手段进行征服。但是对于沐乘风而言,如果输了这次任务,他将永远活在王权者的阴影之下,永远失去自由。
沐乘风微微昂起脑袋,看银河漫天月辉清浅,勾唇问:“日月同辉?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做到,淮南王膝下儿女众多,你也说了你只是不起眼的一个,你凭什么有独揽大权的把握?”
“就凭我长在权力的核心,帝国的禁宫。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地方的光鲜和肮脏,也没有人比我更适合那里。”
或者说,除了幽暗诡异的深宫,再没有地方能更适合嘉兰。
沐乘风不为所动:“你口中的那个女人,也同样长在这种地方。”
嘉兰满脸不屑:“她?她有的只是一身骄纵刁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