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的声音响起，姜老立时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快步走到沈欢跟前，面色凝重地把陆深等人已经到了北地并开始整顿行装安顿下来的消息说了说，随即话音顿了一会子，抬眼打量着沈欢的神色，恭敬问道，“听说那位彭城伯世子爷和裴晏向来不对付，六爷咱们可要先下手为强，和那姓陆的打好关系？”
“不必。”沈欢曲起两根手指摆了摆，再开口时身上的郁气便淡去了许多，“皇帝派过来的人，自然是针对我来的。那个陆深就算和欲之有什么矛盾，定也会放在我之后去处置。”
“那咱们该如何？朝廷派来的那些官员可不比原先北地世家扶持的这批，那些人油盐不进......早前倒是有几个墙头草，可从裴晏把宁家收拾干净以后，那些人都不敢再接咱们的贿赂了。”姜老一脸抽搐的表情，他这张脸从上次被沈欢狠狠践踏过一次以后，就落下了病根来，每次但凡有丁点儿的情绪激动，他的面部都会这样扭曲抽动。
沈欢借着扶手的力往上坐直了身子，一个“嗯”字说的曲折又绵长，“嗯。那就不和他们来软的。这次来的人里，是不是还有武将？”
姜老脸上的抽搐更甚，“是，有一个姓田的小子，老奴打听过，他爹便是田猛田将军。”
“田猛......”沈欢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眸中忽的浮现出几分怀念之色，“田猛，当初也和殿下交好，我们还曾一起在殿下宫内的和韵阁抚琴舞剑，我记得他的剑舞得极好！当初殿下还说‘元德兄一身功夫了得，日后必定是大周之栋梁......’可惜了，他最终还是站在了皇帝那边。”
姜老青着脸，却并不敢接这番话。
六爷从前和文王最为亲近，但凡是沾上文王的人或事儿，他们这些底下的人都不敢随意置喙。那就是六爷心底的一道疤，一揭开，就是鲜血淋漓。
屋子里鸦雀无声。
沈欢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慢慢抬头看了姜老一眼，忽而转了个话题问道，“北羌那边是不是正闹腾着？”
他这话问的突兀又莫名，但姜老却不敢不答，“是几个小部族在闹事，不过有宋祁和原先青山军的几个将领看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那让他们掀起来风浪就好了。”沈欢阴笑了一声，手指抵着那玉扳指停住动作，眸中几分凶光一闪而过，“正好，我和元德兄也许久未见了，这一次，算是给他久别重逢的见面礼了。”
......
天黑时，裴晏才刚结束这一整天的劳累，挥手打发了青卓元锦下去歇息，自己一个人漫步回了官衙后方的营房里。
明儿天不亮他还得出城一趟，这几天各种事杂在一起，搅得他几乎没时间好好陪陪簇簇，再加上簇簇最近身子还虚着，老是容易起情绪想得多，自己这段日子又都是早出晚归的，为了不叫她担心，裴晏便干脆先搬到了营房里来住着，只在白日里抽空回家陪孟妩用饭。
官衙后的营房本就是造来对付几晚的地方，自然比不上在家中那么舒适，裴晏一个人住也不讲究那么多规矩，孟妩让青卓从家里收拾来的那一堆东西，他只挑了两床锦被让人重新铺上，其他的东西都还好好儿的收在角落的箱笼里。
四下一片漆黑，裴晏也没点灯，就着窗口透进来的淡淡月光换了衣裳，又用方才衙役送过来的凉水净了面，摸索着躺倒在那张算不上宽敞的床榻上，一手横在眼眉之上盯着屋顶上的横梁发起呆来。
也不知道簇簇睡了没，从成婚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和簇簇分开这么久。其实也不算很久，晚饭的时候他还回去了一趟，陪着她吃了饭喝了茶，又听她絮絮叨叨说了一堆话......可他就是想簇簇。
也不知道簇簇的身子还要养几天，那些药他闻着都觉得苦极了，亏得簇簇还得喝下一整碗去。她吃的也比之前少了许多，瞧着总是没什么精神劲儿，金嬷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