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淳未置一词,将锦盒盖上,又掀开了另一个盒子。
这次的光芒不同方才,玉色幽凉,光泽寒澈,仿若空山静谷的冰潭月色。
令狐淳拿起夜明珠,放在手中把玩片刻,沉吟道:“将东海夜明珠送给朝廷做贺礼,至于那颗麒麟火珠……送去丞相府吧。”
离歌看了看他,眸波一动,欲言又止。
石进似有些惋惜:“如此难见的珍品,侯爷不留下一颗?”
“留了作甚么?”令狐淳冷笑,“等着玩物丧志?”他放下夜明珠,将刚写罢的两个奏折分别装好,道:“和珠子一样,一封交朝廷,一封交丞相府,立即找人快马送去洛都。”
“是,”石进接过,“我这就去办。”
“慢着,”令狐淳喊住他,“上次让你找的石匠找到了没?”
“找到了,已请入了刺史府,歇在厢房。”
“叫他立即来书房,我有事问他,”令狐淳看了眼离歌,挥挥手道,“你也走吧,今夜不必再回书房了。”
“是。”
出了书房,离歌跟在石进身后穿过长廊,望着他怀里小心翼翼抱着的锦盒,突然笑道:“总管真要将麒麟火珠送给丞相,将东海夜明珠送入宫?”
石进瞥了他一眼,声色不动:“有问题?”
离歌一笑:“总管觉得这两颗珠子那个更珍贵?”
“麒麟火珠天下仅有两颗,自是物稀为贵。”
“侯爷总是想把最好的留给丞相大人,这是他的忠心,”离歌笑颜极其隽秀,月色下的一双眼眸更似带着灵灵水意,话语温和道,“而我们身为侯爷的属下,也自要一样地忠心,要为他多多考虑,是不是?”
石进顿下脚步,怫悦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的忠心?”
“自然不是,”离歌解释道,“只是据我所知,另一颗麒麟火珠正藏在洛都宫廷之中,若我们将此珠献给陛下做大婚贺礼,不就有恭祝他和东朝公主今后成双成对的美意么?如此一来圣心必悦。总管想想,丞相虽说如今权势极盛,但难保永久不衰,若之后有个什么万一,那我们侯爷――”
离歌顿了顿,虽不再言语,石进却将余音听得明白。他睨眼打量离歌,目间锋芒闪烁,道:“那你方才怎么不劝侯爷?”
离歌叹道:“我说了,侯爷刚直之人,只对丞相忠心,怎会想着刻意讨好陛下,于他说这些话徒劳无益。但是我们身为侯爷的属臣,也要帮侯爷多做设想,不能一道走死,总管觉得呢?”
石进双目微微一眯,沉吟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
☆、断桥伏波,争锋雪夜
永宁城外山水奇秀,既有星罗陈列、峻岭奇峰迭起不绝的三崤山脉,也有烟光凝泽、宛若玉带飞纵的洛河。洛河浩淼宽阔,水深浪高,流经永宁城北的三崤山脉,于山峰峭壁间穿梭而过,是以此处水面甚是狭窄,流滔犹急,自古便是天险地段。二十年前,雍州当时在任的刺史广集天下奇匠巧工,费了三年之久,在洛河此段修筑了一道连接两岸的石桥。桥建成时长达数十里,流丹萦回,恰似横卧水上的长虹,谓为奇观。朝廷闻之震惊,民间为之欢腾,此桥筑成畅通了整条洛河,飞津济渡,功代千秋,先帝特赐桥名“飞虹”,至今仍以鎏金隶书刻于桥头。
公主舆驾将经永宁往北,司马徽和萧少卿商量后,决定舍崤山古道而选飞虹桥。崤山古道崎岖险峻,极是难行,且穿过整座山脉后还要绕走三郡方能至洛都。而自飞虹桥北上后,沿洛河过曹阳、庐池两城,不出意外,三日之内便可到达帝都洛城。
舆驾至雍州河阳郡时已是这日的黄昏,斜晖万道,蔓染青天,夹在黛黛苍山间的洛水在夕阳下粼粼耀闪,而那道飞虹桥――
残梁碎石,断桥浮波,落霞中,几只白鹜大雁点水飞过,啸声哀长,仿佛也在悼念昔日的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