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绍一笑道:“幼时见过,他也该认识你。有他在太子身旁无疑是又一道铜墙铁壁,那我就放心了。”
谢粲有些纳闷:“阿姐就这么信任他?他究竟是谁啊?”
夭绍沉默片刻,才轻声道:“他是江左云阁大总管偃真的儿子,偃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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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夜色渐深,夭绍携令牌独自出城,唯恐府中祖父担心,和谢粲谈完事后,便要下山回城。她本想让谢粲立即回寺,可谢粲却说夜路难测,坚持要送夭绍。
他拍胸昂然的样子已颇有男子汉的气概,夭绍失笑,也不再强求,任他驰马跟在身后。
姐弟二人沿着曲水纵马急奔,此时的邺都城外一片宁静,凉风扑面,月色微寒。寂寥之中,忽然却有一缕琴音乘风而至,雅致清幽处宛如天籁下凡,令九霄也在顷刻间为之生辉。
这琴声来得突兀,姐弟二人自然为之所惊,齐齐勒马。
谢粲环顾四周,伸臂指着前方道:“阿姐,你看!”
前方有片汀渚,夭绍抬头望去,只见一艘寻常画舫停在岸边。河浪拍打,画舫轻摇,有白衫男子坐在舟头抚琴,他的身后,一黑衣少年笔直而立。
此意境倒是再写意风流不过,夭绍被琴音吸引,忍不住拉了拉缰绳,慢慢驰过去。
起初的琴声悠扬似惠风吹拂,如白云沥沥初晴,孤鹤荏苒漫飞,然而当夭绍靠画舫愈近,那琴声便愈发铮铮铿锵,好似大风卷水间,有壮士拔剑,行神横空,行气如虹,一番浩然苍苍的凛冽叫人魂驰神移、心潮澎湃得几乎不可自抑。
在她停马汀畔的一刻,琴声一断,嘎然而止,余音绕耳回旋,竟透着无比凄然,水寒潇潇,孤怅入骨,伤痛扼腕之意直刺胸怀。
“天风浪浪,海山茫茫,英雄遗世独立,万里难以求归。”夭绍沉浸在方才曲音的寒烈绝伦中,低声而叹。
她的声音虽轻,可在此静夜下,却让抚琴的男子听得清晰。男子面对流水奏曲,此时也不回头,只淡然道了句:“月下逢知音,人生难得。”
这嗓音一如方才的琴声,行云流水中气清神闲,让人闻之忘俗。
不过是偶尔相遇,夭绍只惊羡人间居然有此等佳音,倒也未想深交,笑了一笑,便掉马回头,提了缰绳要离开时,却不妨身旁的谢粲猛然高呼:“啊!先生,是你!”
七郎竟认识这等人物?夭绍心疑,再度停马。
琴案后的男子闻言似乎也是讶异,站起身,转过脸来。
一刹那,水光星月的辉芒似被浮蔽,天地间,唯剩那男子白衣飞袂,华美容色恰如夺出黑暗的烈焰,照人双目的耀眼。
如此张扬的神采想来也是骄狂之人,可他却云淡风清地立在舟头,气度雍容清贵,望着岸上姐弟二人,寒冽的目中微微浮现一缕清澈的笑意。
饶是谢粲不是首次见他,目光触及对方的视线,仍是倒吸一口凉气,悄悄凑到夭绍耳边道:“直到见了此人,我方知道古人说得风华绝代谓之何意了。”
夭绍置若罔闻,只对舟头的男子揖手而笑:“真是抱歉,我二人想必是打扰先生抚琴了。”
“无妨,”白袍男子目光飘过夭绍,看了看谢粲,“小公子还记得在下?既是有缘再次相遇,更得知音解曲,不妨上舟一叙。”
“我们……”夭绍还没来得及推辞,谢粲已经爽快应承道:“好啊!”
夭绍闻言脱力,狠狠瞪向谢粲。
她戴着斗笠,蒙着绫纱,此眼色谢粲自是毫无察觉,只管下了马跳上舟头,朗声笑道:“我乃晋陵谢粲,敢问先生――”
“在下毓尚。”
“原来是尚先生,”谢粲见夭绍依旧独自骑马岸上,仿佛是不忍她一人寂寞,竟就此指着她对毓尚殷勤介绍道,“这位是我兄长,晋陵谢明嘉。”
“七郎!”夭绍咬牙切齿喝道。
谢粲一个哆嗦,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