拣了张桌子坐下,林初戈犹豫着想点一打啤酒,莫行尧不赞成地说:“这里的啤酒都冰镇过,伤胃,你想喝等我们回家了再喝。”
林初戈笑:“像父亲一样。”顿了一下,她垂下眼拨弄着裙子上的亮片,声音低得像轻微荡漾的水波,“我从没体会过父爱。我妈虽然恨我骂我,但也有对我好的时候……她认为我拖累了她,却竭尽所能地为我提供最好的读书环境,让我不要自卑觉得自己不如人,有好吃的也总是给我吃……而我,我恨自己的母亲为什么做这种行当,恨自己为什么没有父亲,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衣食无忧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小姐,她后来变成那样其实都是因为我。”
她和母亲像两只刺猬一样彼此伤害,恨中又掺杂血缘与亲情,更让她感到无奈和心酸。
她颠三倒四地继续道:“我不知道她和宁靖元之间到底谁对谁错,也许感情-事上本来就没有谁对谁错,是她爱得太深,不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说他到底是我父亲,可他未必当我是他女儿,在宁家见到他,他看我的眼神十分鄙夷。我和他根本谈不上什么血浓于水,他不配称为‘父亲’,被拘留是罪有应得……我说这么多不是希望你同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如何看待宁靖元。”
“我知道。”莫行尧倾身握住她的右手,按了按她手背,正色道,“以后都有我。”
父亲也好,亲情也好,她不想认就不认,他不会再让她为难令她伤心,他会给予她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
她挣脱他的掌心,两只手严实地捂住脸,深深吸了口气才移开手,笑着看向他:“不说这些了,聊聊你在国外的事吧。”
他觑着对面的人泛红的眼圈,点了点头。
她问:“有没有金发碧眼的性感美女追求你?”
他笑着承认:“有。”
“为什么没有答应她?”
“我喜欢东方女人。”他不羞不臊,“特别是你这一款。”
“油嘴滑舌。”她笑了声,“想过我吗?”
“想过。”
时时刻刻都在想,甚至恨不得马上订机票飞回她身边,可一想到她的绝情,好像往烧红的木炭上浇了一盆冰水,他就无比厌恶自己。所幸那些往事如云烟,都已散去。
服务员送来饭菜,林初戈没再继续发问,低头默默吃饭。
吃完饭将近十点,酒足饭饱,林初戈有些犯困,和莫行尧一起回了酒店的房间,相拥而眠。
第二天清晨,他们被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叫醒,手机另一端的宁双牧声音沙哑,显然疲惫得很,告诉他们宁绍贤昨晚睡下今早就没有再睁开眼。
林初戈一时缄默,安安静静地坐在床上,不伤心也不觉得快意,仿佛自己的魂灵也跟着宁绍贤西去。
她母亲过世时,她伤心之余又感到悲哀,她和林雅季的关系似乎只有一方死亡才能得到解脱。她至今不明白宁绍贤为什么要找她,对他恨不起来也不爱戴,这段时间宁绍贤待她不错,像是真心想弥补她,听闻他过世她却没有一丝感受。
林初戈说:“我们去宁家吧。”
莫行尧嗯了一声,他们收拾好行李,退了房间,在酒店外面拦了辆出租车前往宁家。
路上她没说一句话,莫行尧难免有些担心,想安慰她无从说起,只能把她的手握得紧紧。
出租车停在别墅外,莫行尧付了车费和林初戈一同下车。有个中年女人听见动静三脚两步跑过来拉开黑色雕花铁门,吱呀吱呀一阵响。
林初戈望了望灰扑扑的天,望了望道路两旁葱郁挺拔的松柏,灰依旧灰,青依旧青,不曾改变,一如她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一天。好像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来去匆匆。
“不知道为什么,”她松开行李箱的拉杆,头顶抵着莫行尧的肩膀,喃喃道,“我有点想哭……”
他说想哭就哭吧,伸手将她揽到怀里,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