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一震,猛然抬头对上魏帝的双眼:“父皇……”
父子两人目光相对,燕归忽地发现魏帝面相清癯的过分了,两颊的颧骨都显得突兀了些,只有双眸仍十分明亮慑人。
此刻,殿外忽然一声巨响,屋宇都被震得颤动起来,而脚步声也纷杂逼近,燕归本能地跳起身来,挡在魏帝跟前。
进来的却是魏帝的近侍宦官,上前跪地道:“皇上,大事不妙,不知为何,二殿下带了许多侍卫,向着寝宫而来!听闻已经动了武了。”
燕归闻言色变,转头看向魏帝,却见魏帝仍是一副气定神闲,波澜不惊之态,只轻轻说了声:“哦……”
燕归着急:“其中是否有些误会?”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二王子会顺理成章被立为太子,他何苦又急于在这一时?可燕归不知道,二王子之所以如此一则是因为有些愚蠢,二来,当然是因有些人不愿见大魏落入韦氏手中,私底下一些推波助澜的暗涌,足够了。
那宦官跺脚叹道:“哪里有什么误会,这种误会是要掉脑袋的。”
燕归复看魏帝:“父皇,这……”
“这有什么……”魏帝袖手,垂眸一笑,淡淡道:“方才我也说过了,论杀伐果断,你不如他。”
燕归心头一凉:“父皇!难道说……”
魏帝闭起眼睛,点了点头:“是啊,他怕是等不及了……连等我咽气都不耐烦了。”
燕归听了这句,又觉悲凉,又觉愤怒:他对魏帝的确有一丝怨气,但是,这毕竟是他亲生的父亲,事实上在内心深处,他对魏帝,是有着一份依依孺慕之情的,而与魏帝拔剑相向,对燕归来说毫无疑问是逆天灭伦之举。
宦官道:“皇上,现在该怎么办?好像有许多宫人已被二殿下跟贵妃收买……”
魏帝看向燕归,忽然道:“燕归,你去吧。”
燕归双眸睁大:“父皇的意思是?”
魏帝长长地出了口气,抬头看向虚空,道:“去把他们拦下,或者……此事,朕就交给你处置了。”
燕归还有些愣怔,宦官道:“三殿下,不能耽搁了,再犹豫,就打到门口了,千万别让他们惊扰了皇上。”
燕归一个激灵,咬牙道:“儿臣领命,绝不会让他们打扰父皇!”转过身,飞快地出了殿。
目送燕归离开,魏帝脱力一般,身形一晃,宦官忙将他扶住,轻唤:“皇上……”扶着他回到了龙榻前,徐徐坐下。
魏帝缓了口气,才道:“没想到,韦家竟这么急不可待,竟这么蠢……”
宦官道:“唉,这可是大逆不道的罪行呀。奴才也没想到二殿下竟会这样……他们竟连几天都等不得呀。”
魏帝道:“他们不是把给朕看病的太医买通了吗,自然知道朕随时可能殡天,偏偏迟迟地不把皇位交给他们……而燕归又在这个时候入宫……真是丧心病狂……”他说了几句,频频咳嗽。
宦官轻轻抚他的背,安抚说道:“皇上别气,这也是命……幸好三殿下是个可靠的,皇上您可放心吧。”
“放心?”魏帝苦笑:“他虽然是个可靠能干的,却有致命的弱点。”
宦官有心想问问燕归的“致命弱点”,但却又不敢问,便牢牢闭嘴。
魏帝沉默了会儿,道:“不过,幸好,还有朱家……还有陈……”一阵急促的咳嗽上来,身子抖的如风中叶片。
宦官忙奉了金痰盂过来,魏帝垂头吐了几口,竟夹杂着红色血迹,宦官看着,目光发直,忙不露声色地把痰盂盖住,传了下去。
宦官忍着泪,扶魏帝慢慢平躺下去,又将帘幕拉起,却见魏帝怔怔地盯着头顶虚空,轻声念道:“决而定,虽千万人吾往矣……燕归,去吧,千万……别让朕失望……”
这一场风波在史书上称为“内掖之变”。在很久很久之后才为世人所知,据说是二王子勾结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