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远坐到她身边,揽过她的左肩把她带到怀里,知道她还没有说完,便没有出声影响她。只是,这疼痛是会传染的,甚至程度更重。
“有一天,我妈妈听人说陈庆国回到w市了,她就自己骑着电动车去他丈人的厂里找他。她见到陈庆国了,又是自责自己不该卖假/发/票,又是斥责他怎么能这样无情地对待她的女儿。陈庆国自然没有好脸色对我妈妈,没说几句就不想再谈下去,吩咐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开车离开。我妈妈还有很多事想说,甚至是想求他,见状只能骑着电动车跟上去。他司机对w市一点儿不熟悉,那段是逆行的马路,他也不管不顾地转弯开了过去。可是,我妈妈……电动车的速度本就比汽车慢了许多,他的车开出去老远,我妈妈才开始转弯,就是那个转弯,我妈妈迎面撞上了一辆汽车,整个人都被撞了出去。”
叶森远轻拍她肩膀的手骤然一僵,心下就像瞬间失重般极速下沉,带来一阵晕眩。
他的声音变得极低,都带了些许颤抖,“没事的,对不对?”
没事的,江笑的妈妈还在。她说过带他来是见父母,虽然没过多的提及妈妈,但是她妈妈一定还在。这一点,他能肯定。
江笑不点头也不摇头。
“那天,在医院里,我和爸爸在急诊室外等。我一直蹲在墙角在哭,我爸爸根本不想看见我,让我滚。可是,我能滚到哪儿去?我哭得时候,脑子一片混沌,却还能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认识了陈晟,我的人生、我的家庭根本就不会变成这样。我的妈妈在手术室里生死未卜,我的爸爸看上去已经不打算认我了。我觉得头疼的快炸了,整个人也要疯了,一个劲儿的把头往后仰,去撞身后的墙,一边撞一边嘴里喊着妈妈。”
“妈妈虽然被抢救回来了,但是伤到了脑部,脑部颈椎受损,导致全身瘫痪,医生说治愈的几率很低。”
“得知结果的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都崩溃了,我爸那么坚强的一个人,一直支撑着这个家庭,他都被震惊地跌坐在地上,只求医生能救救我妈妈。我当时恨不得被车撞了的人是我,为什么不是我?”
“后来,爸爸接妈妈回了家。他不肯我照顾妈妈,他说我没有资格。我知道啊,追根究底,就是我害了我妈。可是我就想做点什么,不然我真的会疯的。我爸开始对我实行冷暴力,对我视而不见,也不允许我靠近我妈妈一步。我整天就只能浑浑噩噩地待在自己房间里,合上窗帘,蹲在墙角。只要一闭上眼,我就能看到我妈妈躺在血泊中的样子,太可怕了。那时候,没有人还有心思吃饭,我爸会煮些粥喂我妈妈吃,但我知道,他自己一点儿也吃不下,我也一样。第二天,蒋灵就来陪我了,我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浮木,只有她不用那种怨恨的眼神地看我,只有她会安慰我会抱着我。”
“过个一个多月,我爸大概是接受了现实,大概是真的不想再在家里见到我,就让我出去工作。不管是哪里,越远越好,离他们越远越好。我爸说,如果可以,他真想掐死我。我哪肯走?他打了我一巴掌,让我滚,说他会照顾好妈妈,说他不想看见我,与其在家里寻死觅活,倒不如去工作赚点钱。”
“我觉得我爸说得对,妈妈出事了,面馆就关了,爸爸要照顾妈妈,烟酒店和家里要两头跑,根本忙不过来。我能为这个家做的,好像也只有赚点钱了。我一个人去了s市,找了份工作,努力赚钱。”
再后来的事儿,叶森远也都知道。
江笑嘴唇太干,眼泪咸咸的在唇边蔓延开来。
“傻丫头,”叶森远忍下心头的涩意,“怎么一直压抑着不说呢?”
除了江父、蒋灵,叶森远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真正来龙去脉的人。
而外人,包括江家的所有亲戚都以为江母的车祸是一场纯粹的意外,江川就是这么对外宣称的。
当然,那是意外,又不全然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