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修白顶着日头孤身走远,苏青荷轻舒一口气,缓缓合上院门。
她着实没有料到韩修白会登门赔罪,刚认识韩修白时,她不过就是一初来乍到的相玉师,现在虽借着切涨了翡翠发了家,但论根基人脉,她都无法跟兖州城的任何一个世族相比,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罢了,韩修白实在没有必要屈尊上门来找她赔罪。
唯一的解释便是他把她当做朋友相交,就像他自己说得那样,如对朋友,绝不会亏欠。
斗石打擂那天,韩修白拉住她说的那番话其实不无道理,她执意上台揭穿,除了让云映岚一时难堪,什么好处也得不到。有四位被收买的评审罩着,云映岚咬死不承认作假,她也别无他法,况那几位评审俱是赌石界的大人物还有知州,强行撕破脸,她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十万两的赏钱哪里有那么容易得?五年一次的盛事,赌石界里包括京城的各方势力都在盯着…
方才韩修白口中所说的“陈先生”便是曹掌柜的老丈人,不过只做过几天的私塾,还是在韩修白年幼时期,就倚着这么一层浅薄的关系,琳琅轩顺风顺水地做了十几年的玉石生意,韩修白无论什么料子加工的活,从不去效率更快的点翠楼,都是第一时间派人去琳琅轩,照料着琳琅轩的生意。
对于这么一个知恩礼遇的人,哪怕不做朋友,今后当做生意上合作往来的对象也是值得的。
但苏青荷又不得不承认,韩二少平时张弛有度,对朋友没得说,但凡事一旦牵扯到了云映岚,脑袋会间歇性地当机,届时到底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还是为了她插朋友两刀,这事还是很值得商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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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琳琅轩。
斜背着布包袱、一身行路便装的曹显德站在门外,满眼不舍地看着篆刻着“琳琅轩”三字的牌匾被摘下,灰尘洋洋洒洒地落下来。
摇摇头轻叹一声,曹显德转过身来,对身后的二人拱手道:“韩二少,苏姑娘,我这就告辞了,妻儿在马车上等了很久了。”
“曹掌柜,路上小心。”苏青荷微微颔首。
“哎呀,还叫我啥子掌柜,现在你才是这里的掌柜,”曹显德又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店铺,转头道,“你能把这店打理好,我也就放心了。”
苏青荷没想到买下琳琅轩后,曹掌柜便要携老婆孩子回老家,让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曹掌柜虽然为人有些抠搜杠头,但比起一些拖欠月例、整日压榨员工苦力的黑心老板要好多了,她在琳琅轩做事的那两个月,真正体会到了有温馨的感觉。
苏青荷道:“曹掌柜,你可以不用走的,留下来做管事,还和以前一样。”
曹显德摆摆手:“其实我早就想回老家了,只不过舍不下这店,如今你盘下这店面也是了了我的心病,我心里清楚得很,这店在我手里迟早要关门大吉……”
不等苏青荷和韩修白反应,曹显德转身便走向了停靠在街边的马车。
离他二人不远的那辆马车里,坐着的正是和苏青荷有过一面之缘的曹夫人,此时的曹夫人全然没有当初对苏青荷颐指气使、戟指怒骂的气魄,像一个羞答答的待嫁黄花大闺女,时不时地撩起布帘子露出一条小缝,观望两眼后又迅速地放下。
曹显德扭着肥胖的身躯费力地爬上马车,马夫抽了两下鞭子,马车摇摇晃晃地在青石板路上走远了。
徐景福从店里走出来,一身的风尘仆仆:“掌柜,想好新牌匾的题字了吗?我好遣人去做……”
苏青荷沉吟片刻:“牌匾先不着急,店里的布局需要重新制定一番,你先叫上所有的伙计,把店里堆着毛料全搬到库房去。”
“好,我这就去。”徐景福脚底一转,一头又扎回了店里。
“你这店以后怎么打算?还是像琳琅轩以前那样?”韩修白不经意地挑眉问。
“不,”苏青荷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