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秦端坐床头,眉心一点朱红溢散金辉,身周隐有黑白二气萦绕。他所学驳杂,眉心朱红是道家修为凝汇,那一点朱红之上溢散的金辉却又透着佛家神通,身上黑白二气,既像是范荼以棋入术,以术道入武道的功法,又像是袭承自邛道人所传的名曰太极的武功。
此刻他长发散在肩上,脸上不悲不喜,如同一尊历风雨而不变神色的佛像。
照理来说,武功只是武者手段,不应对习武者造成影响,江湖上所盛传的邪功魔典,也多是受它们的习练者所累,落下个不好的名声,但偏偏李秦却真真切切被自己所习练的几门武功影响了性子。
年少时他个性跳脱,习练佛门神通后本性渐渐被压制,为人上多了个忍字,之后受了邛道人指点,又兼通了些道家本事,却又让他跳脱无拘的本性稍有抬头,更是多了几分率性自然,但总归是少了几分真真正正的烟火气。而今习练范荼一身本领,却觉七情六欲渐次抬头,隐约有些压制不住的意味。
武者到了六境,便可自观自视,以体内真气游走窍穴经络,巡视体内各处,甚至可观照自身当下心境心念,使那种种念头具象在自己心头脑海。故而六境之上的武者也便有了六境之下不曾有的心魔,心魔缠身,不仅会让武者武功上毫无寸进,更会让武者心性大受影响。
李秦近日怀疑自己有了心魔,那日一梦中,第一个蹦出的念头其实并非是有人以秘术入梦而来,反倒是觉得自己走了岔路,心魔初现。故而近几日来打坐,总想要以自观之法寻到藏匿在自己心头万般思绪之中的心魔。
可惜次次无功。
他叹了口气,睁开双眸,眉心处那点朱红淡去,连带着金辉与萦绕周身的黑白二气也如归流入海的长河,轻旋着隐入眉心。抬起手揉了揉眉心,又是一无所获,真是愁死个人。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拿起床边一根紫色发带,将披散的头发束在脑后,有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挣开束缚,自然垂在两鬓,他也不去管,穿上鞋袜,打开了门。
一身潇洒白衣的范荼恭敬立在门外,微微躬身拱手,轻喊了声殿下。
他应了一声,与范荼擦肩而过,“范教主,这趟招揽之旅,前两处比较顺遂,北山是因为常艮仍心有光复前朝之念,这东海是因为有个心念教主的女子在,后面几处,想必没那么容易了吧?”
范荼微微一笑,说道:“想必见了殿下,他们自然会听从调遣。”
李秦停了脚步,没有回头,“我可没那般本事,你的面子吧,我估摸着也悬,若是我爹来,或许尚可成事。”
李秦没有说哪个爹,说来,他的养父和他的生父,似乎都有这样的本事。只是而今,一个在地下长眠,一个却身陷囚笼。
“范教主,这数月以来,不仅与你学了不少,更是对这女子皇帝治下的天下有了更深的了解,我想问你一问,光凭这些江湖高手,前朝余孽,你觉得,光复前朝,能有几成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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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意那句将他范荼甚至连说话人自己都骂进去的“前朝余孽”,范荼实诚一笑,说道:“不到一成。”
“我不信你只有这点手段,若是如此,我怕是连救我爹的筹码也没了,那还不如不要折腾,免得生灵涂炭,你随我一道,直接杀去京城长安,救得救不得也要尽了我们的忠孝义。”
范荼直起腰杆,哈哈笑道:“殿下大可放心,自然不止如此。”
李秦点了点头,却又狐疑道:“你莫不是要合纵连横,去与外朝之人谋逆吧?”
范荼竖起拇指,赞道:“殿下神机妙算。”
还不待李秦怒目,范荼继续说道:“借力,自然有这么一环,罪臣却有法子让外朝之人出力不讨好,我朝疆域,绝不允许外朝之人轻易踏足!”
李秦呵呵一笑,不置可否,迈开步子朝楼下走去,只轻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