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愁这个,跟明沅吐露了几回,说是不想嫁,清清白白的身子,嫁个没见过面的人,她又不似九红采茵,九红是自个儿识得的,采茵是有娘老子替她家罗,她孤家寡人一个,便是不嫁,只要过得主子这一关,还有什么不成的。
明沅知道她的心思,她也早早就打定了主意,那就得为她再谋一条路了,整个颜家,未嫁就当到姑姑的,也只有乐姑姑一个人。
当丫头的,到了年纪就该配人,作了妇人能在院里当差便当差,若不能当差了,就由着男人养活,采薇既定了主意,明沅也不逼迫她,只对她说:“你若不想失了差事,那前边就只有一个乐姑姑了。”
春日里乐姑姑往小院来了一回,似她这样方正的人,没先报上去说要配人,而是先往明沅这里过问一声,便已经是很给明沅面子了。
功夫都用在细处,若不是明沅时常让采薇往乐姑姑那儿跑,乐姑姑自有小丫头侍候着,人又极难亲近,明沅给她倒了茶,又叫送冰碗来,乐姑姑肃了一张脸,当着明沅的面也是半坐,挺直了背,把手放在腿上,板板正正的道:“姑娘这儿的采薇,可有前程了?”
等明沅及笄还有三年多,采薇是再等不到那时候跟着出嫁的,按着年纪早该嫁了,乐姑姑既提起来,明沅便把她的想头说了,乐姑姑若不是心里头有这份意思,也不会特意跑这一趟了。
“难为姑姑大暑天儿还跑一趟,采薇的想头也都跟我说了,人各有志,她既不愿,我也不能强了她去。”明沅把面前的薄荷饼给乐姑姑递过去:“只想着跟姑姑讨个主意,这事儿得怎么办才好?”
乐姑姑是比采薇还更年轻的时候打的这个主意,纪氏那时候都许了,这会儿明沅软言相求自然也能答应,纪氏应下她的时候,已经嫁人当了主母,可明沅却还是个未婚的姑娘,能许下这事来便不容易了。
乐姑姑看着明沅的眼色露出点笑意来,连眉头都松开了:“她自个有这个意思,六姑娘许了不算,得太太也许了才是。”
明沅笑着点一点头:“我省得,也得姑姑肯教她,我才好去跟太太开这个口。”乐姑姑都点了头,嘴角一松说道:“姑娘出了嫁,身边总得有个打理杂事的。”
明沅原也打算比乐姑姑来,她听了指点,再到纪氏跟前去,带了自家做的紫绸底儿白玉兰花的湘骨扇儿送给纪氏,底下打着如意结子,纪氏拿过去一看便笑了:“这是怎么着,跟你二姐姐学的,连作扇子都会了。”
莲青色的底儿,挑银线绣的玉兰花儿,做的这样精心,不过为着一个丫头的婚事,纪氏拿在手里越看越爱,跟她身上雪青色裙裳正相配,抿了嘴儿一笑:“得啦,在我跟前还弄鬼,乐姑姑都告诉我了,你是个有主意的,跟在身这的丫头也有主意,这事儿只她自个儿不后悔,我有甚好说的。”
采薇又是喜又是忧,她干脆拜了乐姑姑当干娘,给她做了一身衣裳并鞋子,院儿里头想给乐姑姑当干女儿的丫头多的是,采薇虽年纪大了,却比她们都更合心意。
采薇一则没有亲人在此,二来乐姑姑喜欢她拿得定主意,倒是纪氏,知道了还叹一声,她是想着给乐姑姑认一个,将来成了婚生下孩子来,乐姑姑也算有了依仗,只有假女儿,没有假孙子,可既是她自个儿乐意的,便也赐了一根金簪一对儿银镯下来。
到了日子要走了,换过一身新,特意来给明沅磕头,明沅端坐着受了一礼,拿出一匹绢一匹布来,给她包了一包银子,比着纪氏减去一枝金簪,送了一对儿镯子给她:“你有志气,自然很好,也不必哭,往后等我出门,就去求了太太,还把你要回来,若你同你干娘好,不回来也是成的。”
虽不是自梳,却是认准了不嫁了,再不好反口,不独屋里的丫头为着她叹一回,连明湘明洛也替她可惜,只明沅对她说:“你既觉着不嫁好,那便不嫁了,我能替你作主也只到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