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皎沉声说:“明日子时,卿可率领城中余部,于西门前静候。待敌军破城而入,便……”
文君立刻反应过来 :“与李部内外夹击,瓮中捉鳖!”
先由西北门的部曲进攻,吸引敌军主力,趁机由西门送走城中百姓。
继而,西门大开,引敌军入城,西北门的部曲可机动奔袭至西门,即可拦腰切断袁军,包抄入城的袁军。
看风格,倒是陈皎一贯的复杂华丽。
“嗯,”陈皎垂下眼,嘱咐道,“这些人都是冀州兵,家小还在袁军之中,不易招抚。你要尽力,我们缺人。”
文君:“是!”
陈皎挠挠头:“把战线尽量向外推,有哪些民宅可能损坏,今日便去,来日赔补。”
“是!”
陈皎在上面踱步:“唔,还有什么呢……”
文君表情严肃,提醒说:“将军,袁军人多,可不是普通王八,而是一只玄武神龟。将军怎么肯定,咱们在瓮中就能抓住这只王八?”
万一反让王八把瓮踹碎了呢?
陈皎摇头:“咱们庙小,肯定是装不住大王八的。”
文君一愣:“那郎君是要……”
陈皎抬起头,笑道:“——我要王八脑袋即可。”
“郎君的意思是……”
陈皎背过身,沉吟着说:“颜良独自率领大军,此人轻躁,可以计擒也。只要让他进城束手,群龙无首,自然溃败。”
她猛地转过身:“至于怎么令王八脑袋进城,是我的任务!”
法正掀起帘栊,一眼看见陈皎伏在案上,手中转笔,目视烛火,似有愁容。
法正步伐一顿,心中闪过诸多念头。
……出于对举主的尊重,他应该上前问一句“将军有何难解之事,正愿闻之”,然后尽心竭力、出谋划策。
……出于对将军不信任的报复,他又想给这位中郎将挖个坑埋了,或者大骂一顿拉倒。
“乡野匹夫,乡野匹夫……”
陈皎咬着笔头,喃喃自语,见到法正,眼睛一亮:“孝直先生!我有一事请教。”
法正微笑:“正既不知将军有何图谋,又如何当得起请教二字?”
陈皎丝毫没有察觉空气中的阴阳气氛,一脸诚恳地问:“先生,你觉得骂起人来,是乡野匹夫气人些,还是国贼禄蠹气人些?”
法正:“……”
什么都不如小天子塞给他的这位将军气人些。
半晌,他皱起眉,低头去看陈皎手中的简册:“……将军在做什么?”
陈皎正色:“打草稿。”
“为了什么?”
“骂人。”
法正一愣,接过陈皎递过来的简册,翻开一看。
里面乱七八糟写了些诸如“大耳贼”“诸葛村夫”“江东鼠辈”“借面吊丧”之类含义不明的字句,还粗略分类总结一番,归纳成身体特征类、出身地域类、年龄类等等。
“……”
法正嘴角抽搐一下:“不知将军意欲骂谁,还需如此庄重?”
陈皎叹息:“颜良。”
法正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径自坐下,半日,沉声说:“正以为,将军所书大而无当,恐怕难易激怒颜将军。”
“所谓杀人诛心,乃攻彼之短也。此短,非是他人眼中之短,而是彼自知之短处。”
陈皎一愣:“自知之短处?”
法正笑道:“将军不妨设身处地细思之,若有人辱骂将军,将军听了什么话,会最为恼火?”
陈皎严肃地思考半日:“……我觉得,没什么。”
她想了想,肯定地重复:“我是个善于听取批评的人。”
法正笑说:“将军以洞若观火、襟怀广博自诩,实则不过才绌力短,营营于保全身家,已疲态尽显,若丧家之犬,又何来心力扶危救困——其实,将军宁要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