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在为她倒水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打算。
“但我不会这样想。”
经纪人愣了下,感觉不妙。
“也许姜制片会这样说,”苏沉看着她手中摇晃的水面道:“但那是他权衡利弊之后选的结果。”
“蒋麓会拼了命去保整个剧,我也会。”
对你们来说,这是个工作,是个生意。
可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的命。
命运的命,生命的命。
周金铃这几年已经深刻领教过这两个孩子拧起来有多倔,伸手直接抓住苏沉的肩,语气不安:“你还小,你不要一个人扛那么多——”
苏沉望着她的眼睛,笑着摇一摇头。
像是已经笃定了要走的路。
电视剧组里,财务报表可以走流程申报,器材添置可以走流程申请,但改剧本走这一套,完全就是疯了。
类似让一个音乐家在拉小提琴前先写个大纲整理思路,或者让一个厨师先背诵一遍自己要怎么炒菜放油。
一个专业出身的导演定这个规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纯纯的坏透了。
可这么有病的要求,被总导演定为规矩之后,被苏沉完整执行,一个步骤都没有略过。
他没有时间了,他必须做到。
蒋麓在日夜兼顾着清点保护大火焚烧前满宫的琳琅物件,从檐上的灯,到廊前的铜鹤。
从梨花木打的博古柜,到镶着假象牙的仿古床。
他成为整个仓库的主人,开始守护属于这个基地的细碎点滴,连搬运过程的监控视频都会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小车开去岔道,秘密倒卖混乱里可以遗失的小物件。
苏沉则写出一张一张荒谬至极的申请表,然后拿着这些去和每个节点的人开会。
林久光那天在高高的楼上给他提过如何气死人的妙论。
如果真的按那个主意来做,也许会有很解气的效果。
可他们都没时间了,他们要的不是解气,不是看邵海沿吃瘪惨败,他们只要《重光夜》能好好的活下去。
周金铃同时照顾着他们两个人,有时候一天要在A组B组之间折返十几次。
她看到苏沉每次能提交一二十张申请表的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
你把剧本到底通读了几遍?你怎么没演都知道哪里需要改?
苏沉每次都笑一笑又摇一摇头,不再解释。
她觉得事情不对,去找葛导演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导演虽然懦弱老实,其实看事情很透,知道这孩子是豁出去了。
“金铃,你想想,谁能没演过戏就知道剧本哪里需要改?”
“剧本写的时候再顺,那也要对戏之后才能知道现场问题。”
她听得一头雾水:“你重复我的问题,我也没办法听懂啊。”
“没有捷径,你明白吗?”葛导演闷头点烟:“没有捷径。”
周金铃这才反应过来。
邵海沿猛然加速的时候,这些孩子不得不每天私下对戏,以及找所有对手戏演员过戏。
他们自愿放弃自己的休息时间,在提前对戏过戏,然后写出所有要改的内容,由苏沉统一整理出来填表提交。
成年人只觉得这是个有些麻烦的项目,时间仓促可能会损耗转化效益。
几个投资术语一串,《重光夜》和任何影视项目都没有区别。
但这几个孩子,还执拗着不肯放手。
也只有苏沉会影响他们每一个人,去争这些金钱之外的事。
葛导演是听蛇骨婆婆的演员讲过这件事,再点破这些事时,也觉得陌生到好像不符合这个世界的规则。
“小朋友们做事,总是会天真一些。”
他掸了掸烟灰,像是被触动了什么。
“你不知道,苏沉在我这里积攒了多少表。”
一周提交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