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再慢慢聚拢收缩,不断下坠,携着星辰不同的色泽将命定之人完全笼罩。
子时人们就已经看见,这次方向是朝着东南,如同目标明确的一支利箭,在绛色的天空上划过浓光的轨迹。
最终那位置越来越清晰,直至落在破草房子里,完整包裹住一个酣睡的乞丐。
是的,乞丐。
不光穷的一清二白,连个草鞋都没有,而且长得极丑,完全和‘天幸’二字背道而驰。
当初故事定下,还没有出版的时候,导演组就特意开过几轮试镜。
闻长琴对乞丐的要求很宽泛,表示你们可以先定角,我再往稿子里多加几笔具体描述,方便前后对应。
到底是男乞丐女乞丐,老乞丐小乞丐,病乞丐胖乞丐,全都无所谓。
一个丑字就能激发很多人的厌恶。
第五部时乞丐预先选角,许多明星大腕都过来抢着面试。
《重光夜》实在是太火了,而且已经火的像火焰山了,谁来演任何角色都能着一身火。
偏偏角色就那么多,根本不够抢的。
各家关系户都想塞人来演这个乞丐,被导演组一一拒绝。
——你们招来的人都太漂亮了,演不了啊!
——我们闻总编剧发话了,男女老少都行,关键是要丑!特别丑!
很多人长得肯定不漂亮,但模样只能说普通,不能说丑。
要丑的让人难受,让人膈应,看一眼都像是能引发生理性的不舒服。
最后,这出版稿里写得很简单,用词描述始终都是臭气烘烘的丑乞丐,性别年龄一概没有透露。
剧组选了又选,连京剧里生旦净末丑的丑角都找了好些,最后选定了一个话剧演员。
没想到如今临要拍摄,邵海沿突然带了个人来,把那个话剧演员给换了。
消息不胫而走,人人都听得惊讶,但没多想。
——这么个破角色,就算找个关系户来,又能怎么样?
再说了,总导演不带几个关系户,背后资本能罢休吗?就是颜电,当年也没少承受压力,还让富太太进组客串了一个热闹,无伤大雅的事没啥。
周金铃先前也暗暗为苏沉担心着,现在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她闲着没事给苏沉煲燕窝,用细镊子把燕窝的细茸一点点摘出来,闲闲道:“我说这个海导怎么最近这么安分,你每次要改剧本都不怼人了,客气到什么都好说话——原来是在这等着!”
苏沉在闭着眼默背台词,轻轻嗯了一声,继续往后背。
周金铃挺享受这种没什么意义的小细活,拿着镊子一丝一丝地摆弄着燕窝,继续道:“搞了半天,是想捧红自己人,没时间再犯贱。”
“我本来以为——这人有个情儿,是借花献佛。”她当着苏沉也不避讳,聊起这事来还有些稀罕:“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找来的人,居然既不是哪个老板的男朋友女朋友,也不是哪里来的关系户,而是一个小孩儿。”
“小孩儿?”
苏沉睁开眼,心里有根弦被拨弄了一下。
“嗯,比你还小几岁,说话脆生生的,很可爱。”周金铃前些天跟他们吃了顿饭,提前见过:“瞧着是个善面,又是从小入行,相处起来跟大家都挺投缘。”
少年已经放下了剧本,声音有些发寒。
“多大的小孩?”
“今年十一岁,还是十二岁?”周金铃背对着他,没感觉到苏沉情绪的异样:“肯定不超过十二岁,但是你猜怎么着,他演戏都有七年了,那得是从刚会说话就进了片场啊。”
苏沉又问:“导演突然要换人,其他人同意了?”
“闻姐亲眼看过,很爽快就答应了。”周金铃思索道:“这样一想,导演是要了好大一人情,难怪这些天这么老实。”
不,反了。
一定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