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不满十五岁,第一次睡进这样深暗狭窄的地方。
为表哀容,他手上戴着六个不同的名贵戒指,长发被金玉压着,颈项前挂满珠串,
好挤。
他的腿微微曲起,肩膀胳膊都框死在固定的位置,硬木头硌得后背发疼。
蒋麓坐在棺材一侧,看着道具师手忙脚乱地布置棺材里的陪葬品,终于露出葬礼结束后几十天里第一个真笑。
“你怎么瘪了。”
苏沉被挤得像在睡四分之一的单人床,满脸愁容地看着他:“你还有心思开我玩笑。”
“什么东西压着我,好重啊……”
“还没玩,”道具师又不知道从哪翻来个冬枣大的明珠,拿酒精喷着消毒好了递给他:“来吧,含着。”
苏沉:“……!”
蒋麓闷笑:“哀荣,都是哀荣。”
苏沉瞪他一眼,听话张嘴把那明珠含着。
等会演戏到一半我被噎着就是现场事故了,你信不信?
一切确认无误,眼看着要合上棺木了,苏沉临时抬袖把棺木挡住,吐了含珠喊他名字:“蒋麓。”
“你说。”
“等会,你就当我真的死了。”苏沉盯着他,眼神认真:“试□□验派,好么?”
蒋麓原本习惯了自己的那套戏路,本想一笑了之,被他凝视时念头微转,点头答应。
他俯身帮他把含珠重新放好,又拾了一缕银发,理顺放置苏沉颈侧。
“我明白你的用心。”蒋麓低眸看他,已有几分少年和男人之间的气质,敛气轻声:“我们一遍过。”
苏沉微微点头,闭了眼睛。
厚重棺门吱呀一声,遮蔽他面前最后一缕亮光。
空气被骤然压缩,再仰下头鼻尖便会碰到障碍。
“来各部门准备——”
“Action!”
苏沉并非戏中人,此刻仍是闭上眼,让时间和记忆都回溯到心脏被刀刃穿透的那一刻。
蒋麓屏声静气沉默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已处身皇陵之中。
他面前便是故人的棺椁,此刻一片死寂,毫无声息。
少年抬手轻抚,像在重新熟悉从前的故友安寝之地。
吉时已到,该开棺了。
他历时数月,置生死于不顾,只为了救元锦还魂。
一向放浪形骸的小将军,半跪在烛火昏黄的宫陵里,双指按住棺门边缘。
玉锁被内里震得砰然一声,在黑暗里滚落而下,摔得叮当乱响。
天幸师会不会骗他?
死去的人……真的会活过来吗。
姬龄面无表情地起开棺木边缘,手臂肌肉绷得很紧。
元锦,你最好不要同他一起骗我。
他是玩世不恭的性子,此刻却皱眉肃容,一点点推开了棺木。
棺木里,原本该腐朽枯烂的尸身竟真的在如蛛丝缝补般复原。
元锦睡在皇棺里,眉心仍微皱着,面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
他自白骨回复了血肉,连腐朽的皮肉都如时光回溯般逐寸变化,嘴唇的光泽都在不断回来。
姬龄怔怔跪在原地,还绷着先前的状态,撑着棺门愣愣看他。
“你醒醒。”
他突然像少时一样唤他。
“元锦,你醒醒。”
沉睡的人似若未闻,但很轻微地动了一下。
姬龄从未这样忐忑过,轻轻拿手背碰了碰少年的脸。
暖的。
真是暖的。
姬龄本想笑起来,又怕打断他恢复返生的过程,半抚着他的脸不敢松手。
“醒了没有,”他笑骂道:“快点,我撑得胳膊都酸了。”
银发少年睡在棺里,此刻才睁眼笑看,把口中南珠呸了出来。
“还以为你会落几滴泪。”
“偏要看我落泪了才肯醒?”姬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