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睥睨,”苏沉回忆了许多幕旧戏,以及自己演第一部时的状态:“其实……他以前也是这样啊。”
虽然贵为太子,或者贵为皇帝,他伪装作残废瘫痪,也有卑微自辱的一面,不是吗?
“这两个不一样。”
闻枫想了想,给他讲了个韩信的例子。
古时有名将韩信,曾当众被□□受辱。他年轻时被泼皮欺负,要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对方□□钻过才能平事。
“让皇帝给权臣亲手倒酒,比这个还要来得过分。”她解释道:“等于当众承认自己是任由驱使的侍者,而不是至高无上的天子,你能共情吗。”
苏沉默默代入剧情。
要元锦爬过别人的□□,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但要元锦忍着耻辱为老臣倒酒,得有什么样的心境……
他下意识拿起酒壶,几番斟倒,更多感受到的是空荡荡的茫然。
闻枫看在眼里,同时也在思索对策。
太难了。这孩子才十二岁,哪里经历过那么多荣辱是非,有些东西是讲不来的。
“上次不是罚了个站罚明白了么,”蒋麓抱着软枕又转一圈:“我陪你再去站一次?”
苏沉双手握着酒壶,把所思所想坦然说了出来。
“如果是我,我知道要为了大局隐忍,会尽可能温和地斟酒。”
“如果是麓哥……”他扭头看了眼吊儿郎当的哥哥:“他估计笑嘻嘻就倒了。”
后者满意点头:“你很懂我。”
那么,苏沉是怎么想的?
闻枫看着他手里的玻璃壶出神,过了一会喃喃道:“如果倒得不是酒,而是他族人的血呢。”
是了,是了!
再好的酒,对他们这样的权贵而言和水也没有区别,要倒也就倒了。
可如果,这汩汩淌下的每一滴,都是他亡父亡母的骨血,是整个皇朝隐忍至今的血呢?
苏沉如同被当头棒喝,整个人都震了一下。
他明白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对戏的日子。
严思提前三个小时就到了片场,早早换好妆容造型去首辅府邸里静坐入戏,然后与苏沉现场过了一遍。
卜老爷子面上跟平日没有什么区别,其实也捏了把汗,知道今天这几场戏都不好导也不好拍。
演员演得不好,导演少不了要亲自上阵示范一遍。
老头导演当场演个婀娜美女,演个顽劣小童都是常事。
但今天让他上,他不一定行,他心里也虚。
……只能说先硬着头上了。
灯光一打,录音竿子一举,戏就开始了。
严思眸子一闭,再睁开眼时,已是苍老首辅,面色肃穆地坐在右侧首席。
文武列宴之际,有美人歌舞在前,珍馐美味尽数罗列。
侍人皆如流水般弓身进退,将百般美酒佳肴呈递在他们面前,其间有豹胎凤髓,熊掌灵芝,如同要把天下的奇珍都悉数选来。老首辅捻须不语,幅度很轻地用指背把琉璃杯推开。
皇帝扶持姬家再壮兵力,令姬龄远征塞北,把文党的权势都分走了大半。
他一向对外淡泊,今天亲自来了,便是要个说法。
元锦看在眼里,原本在与武臣说笑,渐渐收了神容。
兵权于武,财权于文。
他在天平之间极力讨着平衡,但凡有一方掣肘,都可能崩翻全盘。
可偏偏他羽翼未满,被压制太多。
管乐丝弦一刻不停,乐师早已嗅到气氛不对,仍硬着头皮供群臣尽兴。
舞女察觉圣意渐冷时,涂抹胭脂的脸颊微微发白,作兰花指时都发着颤,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推出去砍了头。
正在此刻,元锦抬手托杯,向群臣示意。
“诸位爱卿,共饮一杯如何。”
得了好处或颇为敬惧的臣子们皆是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