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宁卿却竖起小小的耳朵,像一只警觉的狸猫,按住他的左肩,示意他安静。
他看见她小心翼翼的转头去看那些兵分几路的追兵,纤长的睫毛在夜色下投入浓密的阴影,她的身上有浓郁的酒香,混合着淡淡的胭脂味,晕染着每一个细小的神经,从那温暖柔软手上传来的触觉比所有的丝绸和炭火还要惑人。
几个追赶随从来回跑了两趟,并没有看到人,一个带头的便颓然叹气:“得,跑了,今晚回去等着挨训吧。”
他冲两个狗腿使了个眼色,便一群人离开了。
宁卿又等了片刻,这才探出半个头,她一动起来,顿时拉开两人的距离,显得真实起来,司马一时有几分惆怅。
宁卿动了动,手还是被握在那只冰冷的手里,她举起手,眼睛看向上面的手,司马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放开,身体再次茕茕孑立般冰冷着。
她竟然在他脸上看到一丝不自然的表情。
酒壮怂人胆,况且她还不是个怂人,宁卿的笑意在脸上越来越大,有奇异的情绪翻涌,酒意的熏染和热气让假面具盖在脸上说不出的难受,她伸手去撕脸上面具下方,手指却没有准头,一时间扯不下来。
司马见状忙温声道:“我帮你。”
他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脸,仿佛那上面是灼热的炭火一般,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下手。
“你的手在抖?”
“嗯,有点冷。”司马咽了口口水。
“你额头有点冒汗。”一旦发现他几乎无人可知的这面无辜情绪,她心头一涌一涌的坏水。
司马的脸上更加不自然:“刚刚跑的太久。”冰冷的面下是细腻而汹涌的情绪,即使他竭力按住心间的情绪,但是仍然从眉梢眼角甚至发尖泄露了出来。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宁卿忽的听见极其细微的一声碎石声,她警觉的抬起头,一根抡到一半的木棍赫然正要砸下来。
原来那几个狗腿根本没有走远,而是假装离开然后骗取他们松懈注意力,之后说话暴露自己行踪。
眼看两人发现,本来小心翼翼挂在墙头的两人立刻龇牙咧嘴挥舞着木棍砸了下来,司马面色一冷,纹丝不动站在原地。
狗腿头子顿时大喜:“别让他们跑了,打昏了女的带回去。”
下一刻,他整个人被从墙头拖了下来,司马一拳砸在他脸上,像是开始一个酱油铺。
狗腿头子噗噗吐了两口老血,撕心喊道:“还不快上!”
刚刚说完,换来一脚,踩的他胃移到了胸口,晚上喝的酒呼啦啦涌到耳朵眼里。
然后脚移开了,狗腿头子松口气,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另一只脚从他肩膀踩到了肚子上。
“快跑。”他听见女孩说,下一秒,绣花宫鞋从他脸上狠狠踏过去,歪头昏迷的瞬间,他看见两个身影往西北的金河方向跑去。
被打的这么惨,回去至少能交点差了,狗腿头子欣慰的闭上眼睛。
这一条小巷子一直往外延伸,笔直的通道,身后是几个轮着大棍的狗腿,前面是游船曼舞的游河。
宁卿脸上的面具扯了一小半,她顺手一抹,又贴了回去,女孩的脸上没有恐惧,更多是一种难得的肆意。
如同被她的情绪感染,司马完全感觉不到身后的追赶声。
他们跑到了河边,正好一条渡船往河岸上搭板子,两个人呼啦啦前后蹦了上去,跳的船心一颤。
那船家刚刚要说话,看见后面一群气喘吁吁张牙舞爪的跋扈下人追来。
司马一脚踢掉了木板:“船家,往那边开。”
船家迟疑着,长安城里混久的人,并不愿给自己惹下麻烦。
宁卿便委屈着央那船家:“大哥,我是木家大人府里出来的丫头,被那几个登徒子瞅见,非要我和他们喝酒……呐呐,灌了我好多,还好这位公子出手,奴家才得以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