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有道理,我只好闭嘴。
从袖中取出萧传玉的奏本再看,推敲他建议的新政细节。
“陛下,手绢掉了。”
苏琯俯身捡起地上一条白绢,喊住我。我挪开眼前奏本,就见苏琯手上躺着一条眼熟的洁白手绢,他目光正落到手绢边角一个小篆上。苏琯心照不宣地递来手绢,我诧异地接过。应是从我袖口掉出来的,问题是它什么时候跑我袖口里去的?
想了想那日茶楼,大概是那时候偷偷塞的吧?
我重新将这条不安分的手绢塞回袖中,然而对于苏琯脸上那种“陛下好色成性偷藏男人手绢”的表情,看来也没法解释了。
我唏嘘着低头继续看奏折,苏琯去给我整理书案了。只听一声悦耳的脆响,有什么东西掉落地面,发出独特的撞击声。
苏琯惊道:“书袋里怎么有支簪子?”
我大惊:“摔的是白玉簪?”
苏琯连忙将地上转圈圈的长簪拾起来,我几步上前,一把从他手里取过来,先一眼扫过,没有断,再从头至尾端详,没有裂纹,没有破碎。这才握入手心,长舒口气:“放书袋里忘了……”
“这样质地纯粹毫无杂质的白玉,应是极其名贵,而且看色泽,似是年代久远,想必是珍传了几代人。”苏琯拿异样的眼色看我,“陛下祖上才只三代,往上追溯则需绕过战火,不像是能传珍宝下来的。这白玉簪定是出自安稳百代的世家。”再往下,苏琯适可而止,没有继续推论下去。
“你这样厉害,不如推论一下中午我会吃什么吧!”
“陛下的饮食,臣推论不出。”
“那还不去帮我看看午膳怎么还没好?”
苏琯应声,出殿去了。
我举出白玉簪打量,世家真传,应该很值钱吧。寻了个锦袋,将发簪装进去,再放进奏折盒子里。
国策新政的事,非一朝一夕可改,无论是清除障碍,还是新政细节,都需群策群力,反复斟酌。不可急于求成,也非急成之事。
眼看我生辰临近,太上皇对于选妃一事依旧执着,我却不敢再玩失踪,实则是再也没有可供离宫出走的条件。京城戒严,宫中戒严,守备森严。我爹虽然没有责备我出走导致神策军出动搜寻,却用了实际行动表明任性的代价是沉重的。
饭菜里不给肉吃!
更不可能有卤煮!
我边批奏折边呜咽:“吃不饱,没有肉,嘤嘤……”
“太上皇也是一片苦心,希望陛下减减肥,生辰大典时的衣裳能穿上身。”苏琯站在书案边一面劝解一面掀开袖子,露出一只包裹严实然而一出现就香气扑鼻的烤鸡腿,他掩耳盗铃地别过脸,“吃完了再减肥吧。”
我扔了奏折扑食烤鸡腿,啃得嘴脸全是油,然而身心大满足。
“皇叔到!”
殿外一声高喊。
我的烤鸡腿还没啃完,赶紧藏进书案底下的常备食盒里,抓起一本摊开的奏折就要擦手,苏琯眼疾手快,从我的油爪下护住奏折,抢了过去,担心我再对其它奏折下毒手,干脆送了袖子给我擦手。我也不客气,就着他干净的袖口擦了擦手,起身迎接皇叔。苏琯按住我,举了袖子给我忽略掉的嘴脸一抹,这才闪身退去一边,皇叔正一步跨入殿中。
我绕过书案:“皇叔来了?”
“陛下在批奏折?”皇叔一眼扫过殿内,淡淡地看了看我。
“嗯,朕准备给这里改名勤政殿。”我蹙眉深思,“朕承着大殷江山,要让大殷中兴才不负了祖辈的心血。”
“好。”皇叔眼角露了点笑意,很是欣慰地点头,“陛下勤政,便是我朝之幸。”
“皇叔有什么事吗?”我仰头认真问。
“来同你商量一下生辰大典的事。”一边说着,皇叔一边抬起手,抹去了我嘴边一点肉渣,又若无其事收回手,往殿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