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朗克斯在大明呆久了,居然说出了“养匪自重”这个词语,笑道:“西班牙停留海南岛对我们一点危险和损失都没有,反而因为他们的继续和大明对抗,我们抢走了这两国在大明几乎所有的贸易。因为他们的交战国,一旦有大明商人和他们的商人交易,就是通敌叛国,哈哈,这个匪我们养得很舒服,想继续养下去,你们的鸿胪寺卿企图说服我帮大明夺回海南岛,提出的条件又太低了,我无法答应,正找机会开溜呢,我们五天后就从天津大沽口启航,你和我们一道去海澄吧。”
沈今竹很了解荷兰十七绅士和其他西洋国家东印度公司的思维方式和行事作风,他们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但是林大人就差远了,时至今日,依旧把对方当做蛮夷来糊弄,殊不知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跳梁小丑般的人物了。
但是这一切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了,搜府事件后,林大人绝不对再容许自己插手外交,沈今竹说道:“好吧,那我这就打点行李,和你们使团一起启程去海澄,五天后大沽口海港见了。”又盯着弗兰克斯的眼睛问道:“竹千代继承了幕府大将军的位置,断了对海南岛的补给,都没有立刻逼走西班牙联军——你们荷兰人是不是和西班牙人做了交易,高价卖给他们补给品?”
弗朗克斯呵呵笑着,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含糊糊说道:“归根到底,我们都是生意人,利益在那里,我们就去那里,谁给金子、谁就是朋友。多少大明的走私犯冒着通敌的罪名往海南岛进发,那上面全都是好东西啊。传说以前皇帝的皇后和妃子们将首饰都出卖了,换了银子去赎买他,民间也有凑钱去赎的,连你们日月商行也给了钱,其实这些银子都没用来皇帝身上,全用来买补给品了。要逼走西班牙人,谈何容易,总之在皇帝饿死之前,西班牙人肯定是饿不死的。”
只要顺王被人捏在手里,就始终陷入被动,如果局面一直僵持,西班牙联军花光了手里的银子,从大明朝廷榨不出多少钱财——安泰帝巴不得顺王去死,每次给了礼物都在减少,而民间也慢慢失去了赎回顺王的热情,那时西班牙联军狗急跳墙,恐怕要砍了顺王的脑袋祭旗。
于情于理,沈今竹都不希望顺王死,大明负责谈判的鸿胪寺、包括洋干爹弗朗克斯都指望不上了,不过还有一人或许能帮上忙——在大沽口登船之后,沈今竹对弗朗克斯说道:“你们和海南岛联军暗中有交易,帮我捎句话给卡洛斯,想要葡萄牙东印度公司从困境中走出来,就和我面对面谈谈吧。”
弗朗克斯笑道:“这里是我们的船,没有外人,你说的话不会传出去——你其实暗中和卡洛斯也有联系吧,不用非要我传话的。”
沈今竹说道:“还是你帮我开口吧,人们都习惯尊重强者。”
弗朗克斯继续笑,“说的好像你很弱似的,如今大明你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大海商了。”
沈今竹一笑,说道:“和你们可以决定一国生死存亡的势力相比,我当然是弱者。”
弗兰克斯笑容消失了,很严肃的问道:“你支持顺王重新登基当皇帝?”
“凭我的力量,如何能决定君主的废立呢?螳臂当车、蚍蜉撼大树而已,”沈今竹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只是不想眼睁睁看他死罢了,他曾经是大明的君主,即使死亡,也要有尊严的死去吧,何况他对我有知遇之恩。也真是奇怪了,以前他在位时,总偷偷骂他个昏君,可是现在却经常想起他的好处来。”
弗朗克斯眉头深锁,说道:“虽说政治和生意本来就是一体的,可是你要将他活着带回来,恐怕现在的皇帝和既得利益者会很不高兴啊,明面上不会如何,但是暗地里——你要想清楚,这个买卖风险很大,几乎无法估算,你很可能血本无归,甚至连性命都搭进去。”
沈今竹嘴唇翕动几下,轻轻一叹,说道:“总要试一试,要不然即使赚得金山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