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古雅典有位号称“人生的镜子”的多产剧作家米南德用辛辣讽刺的语言说道:其实有时候亲戚少,未必是件坏事。
此刻魏国公的亲外孙女、靖海侯世子的嫡长女吴敏正想着:唉,有时候亲戚多,还真不是什么好事。这极品亲戚找上门来,她也不好赶出去,甚至不能冷着脸不咸不淡的接待,为什么?因为这两人都是她还没出五服的长辈啊!
这对极品亲戚正是曹国公府李七夫人何氏和女儿十小姐李贤惠,魏国公太夫人是曹国公府的姑祖母,论起辈分,吴敏要叫李七夫人表姨祖母,叫比自己还要小三岁的熊孩子李贤惠表姨,其实叫就叫吧,谁让你是个晚辈呢,可这两个长辈行事说话太过孟浪随便了,即使用平辈的礼数对待,吴敏也觉得很难为。
李七夫人何氏是商户女,听说娘家何家鱼行是金陵城鱼行的行首,就出身这一点,吴敏心里就有疙瘩。吴敏外祖家是金陵第一家族魏国公徐家,本家是称霸东南沿海的靖海侯吴家,不管是父族还是母族,往上数多少代都是贵族中的贵族,这吴敏可谓是贵女中的贵女,等闲商户女是入不得她的眼的。
这位表姨李贤惠更是不知所谓了,说话不知深浅,一味的曲意迎奉讨好,眼珠子总是盯自己的衣饰看,好像在品度自己的穿衣打扮,这种衡量的目光让吴敏很不舒服,恨不得要她闭上眼睛和嘴巴,只是多年的教养使得她端坐在禅椅上,面上带着浅笑。
外人看不出来吴敏其实已经恼了,但打小伺候她的丫鬟秋水心里却是门儿清,见外头小沙弥送来了早饭,心想这对不速之客母女总算要走了——小主人都要吃饭了,客人总不能还赖着不走吧。正欲叫这小沙弥提着食盒进来,瞥见他双颊上有擦伤,似乎刚刚结米分红的嫩痂,就像脸上堆着胭脂没有推开似的,很是难看,丫鬟怕惊着小姐,便不让这丑丑的小沙弥进来,自己接过食盒,要小沙弥等在外头。
沈今竹并不知道自己是被嫌弃相貌而拦在外头,乐的自在坐在外头台阶上等着送回空食盒,可听到凉棚里头一个小姑娘叫起吴敏的名字来,却是心头一亮!对啊,国公府的正经外孙女在这里,这吴敏应该有些本事吧,毕竟她八岁就带着弟弟从跑来金陵,还引得国公爷和靖海侯世子在战船上隔空对轰呢,如果实在接近不了怀义,退而求其次找吴敏也可以的,起码吴敏和自己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至于要帮着外人绑架自己吧。
沈今竹思忖着,想进去表明身份认亲,她在瞻园只住了四天,好多丫鬟婆子都不认识她,但是吴敏是认识自己的。
岂料左脚刚跨进院门门槛,沈今竹便被守门的婆子横刀立马般拦住了,那婆子一把拧住她的耳朵,远远的拖到院外的百年古槐树后面教训道:“好个不懂规矩的小沙弥!你也不照照镜子瞧自己的好模样!丑的能吓死夜叉鬼,还敢到院子里偷窥我们家侯门大小姐!真是不知死活!”
沈今竹一懵,啥?丑的能吓死夜叉?我是有多丑啊!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容貌被如此贬低,很是震惊,讷讷说道:“我——小僧——寺庙里没有镜子,小僧确实没照过镜子。”
没想这小沙弥会如此回话,那婆子一愣,确实,和尚都没有头发,穿着朴素的缁衣僧鞋,照什么镜子呢。那婆子将袖中的小菱花镜扔给沈今竹,“你自己照照,就这幅鬼模样,大白天都能吓死人呢。”
沈今竹取镜自照,差点被自己吓了个仰倒:镜子里的小和尚眉头和眼睫毛不知何时被火燎了大半,不剩几根毛了,再配合锃亮的光头,整个脑袋如一个光溜溜的鸡蛋般,偏偏“鸡蛋”两边各自有一坨肉米分色的新痂,活脱脱类似坟场里头烧的童男童女纸糊的脸加上两坨胭脂的造型。
沈今竹也有自己的小骄傲,这股鬼样子去投亲靠友,这不得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啊!虽说心里舍不得,也随即放弃了找吴敏的想法——甚至连怀义她都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