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看向安福:“这两道菜交给我,不过,福叔可否把外厨房的德福先借调过来,他是我的徒弟,给我帮厨配菜最是顺手。”
安福也知道,以安然的手艺,如今虽顶着帮厨的名儿,却已是府里大厨,大厨房的帮厨便又缺了一位,本来安福还发愁呢。
安然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对啊,不能挪过来,却可以借调啊,以后德福对外是外厨房的人,对内是借调来大厨房的帮厨,只要德福乐意,外人管得着吗。
至于德福乐不乐意,还用说吗,估计得美死,指望着每月的工钱才有几个,只要来了大厨房,好处有的是,还怕没油水不成。
更何况,守着安然跟那两位大厨,哪怕学上一成本事,这辈子也崩发愁了,想着,忙使人去叫德福。
德福接了信儿,高兴的险些没晕过去,忙不迭的跑了来,安然一见他,也不废话,把要准备的跟他说了一遍,问他可记下了,见他点头,便去忙活别的去了。
叫德福来,主要为了镶银芽这道最刁钻的菜,好在安然前些日子听师傅提过做法,不然,今儿真要让安子和得意了。
这道镶银芽的做法却也不难,只是颇费功夫,需要挑选较为粗壮的豆芽,掐头去尾,留下中间的银芽,再用绣花针穿上潮润的丝线,在调好的鸡蓉里从银芽中间传过去,把鸡蓉带进豆芽里,之后放进漏勺,用炸的滚烫的花椒油浇淋,一边儿浇花椒油,一边需把带馅儿的豆芽抖松散,略一变色,撒上精盐,再浇热油,这道菜便成了。
最费工夫的,便是把鸡蓉穿进豆芽,只一小盘镶银芽,就需半天功夫,这道菜难便难在此处,安福生怕出纰漏,心里不安稳,就在窗外盯着。
等到安然手里一道樱桃肉出锅,那颗颗肉团摆在盘子里,紫红的汁液均匀裹在每一颗肉上,仿佛一层透亮晶莹的琉璃,鲜亮之极,远远看去真好像一盘刚摘下的樱桃,才算放了心,忙叫人端了上。
,樱桃肉上去了,德福的豆芽也穿的差不多了,安福在外头瞧半天了,刚德福来,他还有些皱眉,这么个干杂役粗活的小子,哪能帮厨啊,瞧着呆头呆脑的透着那么笨,可就这么个看起来贼笨的小子,却能干如此精细的活儿。
安福眼睁睁瞅着德福两根棒槌一般的手指头,捏着细细的绣花针从一根根的豆芽中间穿过去,看上去违和感十足,却比谁都做的好,看到最后,安福甚至觉得,就德福这棒槌一般的手指头,没准比绣房里那些绣娘还巧呢,怪不得,安然丫头非要把他调过来,的确是个人才。安福就纳闷了,自己在府里待了这么些年,怎么就没发现,外厨房藏着这么些能人呢。
安然有心提拔德福露脸,跟安福说,这道镶银芽的最后一道浇油,需在席上完成,方才看出妙处,故此,让德福上菜最为妥当。
亲眼见安然做了两道御膳宫廷菜,安福从心里服了这丫头,这丫头是真有本事啊,便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却也怕德福没见过世面,在席上出了差错,便自己引着他去了,心里也有个念想,真要是今儿漏了脸,得了赏,也不能少了自己的份。
虽信安然的手艺,到底也有些忐忑,到了席上磕头见礼,禀明这道菜需在席上浇油方得妙处,旁人没说什么,安福只听上席那位蟒袍玉带的侯爷哈哈一笑:“不想安老弟这府上真有高人啊,刚那道樱桃肉,比起宫里御膳房出来的也不差什么,这道镶银芽,去年中秋宫宴,本侯得沐皇恩,远远瞧见御膳房的韩子章为万岁爷烹制这道镶银芽,不想,贵府大厨竟也能做这道御膳,着实厉害,只听说这道菜极难,乃是在纤细的豆芽中镶钱肉馅,本侯一直想不明白,豆芽已极细,又怎能嵌入肉馅,快着,让本侯也见识见识。”
安福忙吩咐德福,后头捧上一个红泥小炉,上头温着小盏明油,淋过花椒油的豆芽置于盘中,盘子是可值千金的越窑秘瓷,搭配起来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