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和暗暗摇头,心却是提的更高——依毓儿的话,这场雨可是足足下了十五日之久啊!现在水势还小,若然再过些时日,实在不敢确定这道堤坝是否还可以扛得住。
当下严令临河各县长官,严密监视堤坝情形,一旦发现有异,就立马来报。
而西昌府百姓的喜悦在第三天上也完全消失殆尽——如果说之前还能见到有秧苗在大地上苟延残喘,这会儿放眼望去,除了一片汪洋,哪里还有其他?
越来越多的民房经不住大雨浸泡而倒塌。
即便陈清和宁愿自己之前做的全是无用功,可建在高处的毡棚里还是汇集了越来越多的人,他们满面悲戚拖家带口,背着家里微薄的财物和口粮,蜷缩在毡棚下面,一个个面色苍凉……
郑子玉再回到城里时,瞧见的正是这样一幕悲哀的景象,都说水火无情,天灾面前,这些普通百姓根本除了静默在雨中苦苦挨着,根本没有其他办法,好在知府大人大雨的第一日便让人搭好了毡棚,不然城里怕是早就乱了。
郑子玉是从山上下来的。
大雨从天而降的第一日,山长刘忠浩便紧急动员书院学生各自归家——据山长言说,却是之前和陈家公子有过面谈,据那陈公子言讲,书院的位置虽是极好,可若下雨的话,最易造成泥龙翻身。
本来两人不过是说些玩笑话罢了,谁知道这雨竟是下个不停了。
因书院中还有大量书籍要迁移到安全之处,作为山长的贴心弟子,郑子玉自然坚持着留到了最后。
一直到今日,才和刘忠浩等书院宿儒一起从山上下来。
因刘忠浩想要回武原府的老家,两人便在城外各自分别。
那里想到刚进城,就听说一个消息,说是城北被淹的最厉害,已然有部分房屋倒塌。
郑子玉当即就吓了一跳,竟是来不及回家,便即打马往城北而去——
之前王朗被打的几度昏死,亏得自己遇见,帮着送往医馆,又派人去王家通知王行,哪想到派去的人却被王家赶了出来。
又因王朗的伤情太过严重,并不敢随便移动,郑子玉无法,只得给了医馆大夫一笔银两,恳请他们容让王朗在此养伤,而那家医馆可不就在城北?
好不容易赶到城北,郑子玉已是浑身都湿透了,那么风急雨骤之下,即便是夏日,也令得郑子玉不住的打冷战。
好容易敲开房门,那医馆大夫瞧见郑子玉明显长出了一口气——
医馆的房间已经大多漏水,今天早上时更是塌了半边,主家担心夜里睡着被埋在房底下而不自知,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今儿个夜里先去城中毡棚里避避呢。
正不知该拿王朗怎么办呢。
“王公子在里间——”掌柜的给了郑子玉一盏灯笼,便自顾自的去收拾东西了。
郑子玉提着灯笼往里面走,才发现这里的房子已是大多漏水,一脚高一脚低的走到里间,差点儿被绊倒,却是脚下放了好几个盆,地面上已经有好几片积水,而最角落那里正有一个人拥被坐着。那直勾勾的眼神,当真是和鬼一般。
“阿郎——”郑子玉吓了一跳,待认出那是王朗,终于长舒一口气,忙忙的上前,“你这会儿能走吧?我给你收拾东西,咱们先到我家去——”
手却被王朗给拽住。
“怎么了?”郑子玉怔了一下,以为王朗担心家人不欢迎他,“你放心,我哥哥他们最疼我了,我的朋友他们一定欢迎的紧。”
明灭的灯光下,少年如山水画一般好看的眉眼,清俊之极的笑容都更呈现出有了一种勾人心魄的美,让人止不住为之沉溺。
“我——”王朗深吸一口气,似是强自压制着什么,却不妨头顶上一道惊雷忽然炸响,整个房屋都仿佛在哆嗦。王朗仿佛受到惊吓般猛地推开郑子玉的手。
“别怕,我们这就走。”郑子玉忙安抚性的拍拍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