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字头上一把刀。看着她出嫁的事儿他都已经忍了,现在她一两句含怨带怒的嘲讽,他又怎么会承受不下呢?
孔景豪索性光棍的认了,他点一点头:“不瞒大姑娘,这家瓷器店,正是我家族的买卖。我山东孔家传承近千年,在京中也是颇有几家生意的,大姑娘要是想要买卖瓷器,便是看在……”他朝天拱一拱手,“那位的份上,在下也自然有求必应。大姑娘既然来了,就还是跟孔某直说吧。”他的笑容里,带着一种骄矜的得意---那是一种因为底气,像是雄孔雀一样开屏一般的得意。
孔家,孔家,孔家!
瞿凝的瞳孔却紧紧的缩了一缩。
山东孔圣人家,偌大名头,传承千年。
既有名头,又有底蕴,哪怕是战乱年代,但凡统治者没失心疯,也是会给孔家三分面子的。
便因如此,孔家将他们的根,牢牢的扎在了皇权统治的根基之上。
而革命,要革掉的岂止是皇权,革命所针对的,更是这些在皇权之下的既得利益者们。
所以她,现在其实已经站在了……那传承千年的庞然大物孔家的对面。
孔景豪展现出来的财富越多,人脉越广,她的心里,忌惮也就越深。
是怕么?畏惧么?
或者是知道她们在她身边也安插了人的时候担忧么?
或许都有,但更多的,还是在她心里熊熊燃起的战意。
☆、第27章 剥丝(5)
心中越是忿怒,瞿凝面上的笑容,却越是甜蜜动人起来。
有时候笑是一种武装,尤其是在清楚知道面前男人对她企图的前提之下。
“既然孔先生问了,我也不隐瞒了,”瞿凝说着长叹了一口气,做出竭力提振精神,却终于失败的疲惫容色,“我在唐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一则皇室给我出的嫁妆不多,在唐家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是以唐家女眷,对我并无多少尊重。二则,现如今因二十一条之故,皇室声势衰微,唐家后宅,亦对此议论纷纷,便连我,亦因此而受连累,颇受排挤。三则……”她顿了一顿,苦笑道,“我总觉,少帅心有别恋,当日婚礼对我的尊重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些日子,我虽一心待他,但总觉……日渐心寒。”她叹一口气,说不下去了。
孔景豪目光闪闪,钉在她秀丽的脸上。
他并非短智之人,当然不会就凭这一番话,便信了她话里透出的内情。
但以瞿凝身份,竟欲行商贾之事,加之她身边至今不过二婢,唐家对她慢待之处,由此可见一斑。
再加上从线人处传来的消息,唐少帅本身的性情……一番联系之下,孔景豪旋即打消了三分心底的疑惑。
然而他并未着急,只是轻轻一拱手:“大姑娘切莫心急。夫妻乃是三世之缘,能同床共枕,本就是三世才能修到的福分。何况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姑娘既然嫁了,怎么把日子过得更好,才是最重要的。”这话的意思很明白:婚前我说过什么,都不作数了。现如今你已为人妇,便好好过日子罢。
瞿凝沉吟片刻,叹了一口气看向他:“你也觉得该劝和不劝离么?还是……我当日所言……”伤到了你的心?
孔景豪看着她隐隐带着失望,却又潜藏着几分掩饰不住的期冀的脸,眯了眯眼睛,半响这才在心里隐隐自得起来:还不够,她的绝望和痛苦还不够,磨砺和波折也还不够。时机未到……上一次自己的轻举妄动,已经让她对自己有了无法弥合的恶感,也在他们之间,划下了一条看不见的鸿沟。他事后反复自省,也觉自己是被情感冲昏了头。
有些计划,早早让她知道并不是好事。相反的,等事成之后再告诉她,反而才能让人欢欣鼓舞。
现如今木已成舟,倒不如……先行顺水推舟的好。
瞿凝瞧着他缓缓点头的动作,目光中似是流露出了几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