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说:“行啊。”
舒嘉皱着眉:“不是画人像,是画他们指定的地点景致,这样也可以?”
南风挑眉,语气轻快:“可以啊。”她顿了顿又说:“之于我而言,都是赚钱而已,没什么分别。”
舒嘉沉默了。
吃过午饭舒嘉直接回了画室,南风徒步溜达到家。
躺在偌大的软床上她有点神游天外,想想,这样的生活究竟有什么意义?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而复始,无止无休。
今天经历的生活模样和昨天一模一样,明天即将要面对的,也和今天不差分毫,二十岁的时候,都想象预见五十岁的自己,如此以往,活二十年和活八十年还有什么分别?
都是没有意义。
这种日子不叫生活,只能称之为活着。
南风从床上起来,走到房间的立柜那里,拉开柜门,从柜子最底下拿出一个长方形的木匣。
木匣是红木打造,匣身四周雕刻着古朴简洁的暗色花纹,典雅精致。
她坐在地板上,将木匣打开,取出里面的东西。
是一幅画轴,很轻,拿在手上几乎感觉不到重量。
她将画轴展开,画上的少女一身白色长裙,手里握着一支画笔,正站在案前俯身作画。
她身后是种满杏子树的小院,正值春光明媚的时节,杏花开满了枝头,一簇簇花团压弯了细枝,杏花色白稍带红晕,正如那画上少女带着浅笑的稚嫩脸颊,羞涩美好。
偶尔有花瓣随风簌簌飘落,作画的人将那柔嫩娇美的落英与少女一同画在那三尺熟宣之中。
画这幅画的人是秦遇。
画中的少女,是当年的南风。
这是她十八岁那年,去美国前,秦遇送她的生日礼物。
直到现在她还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刻。
她在院中对景写意,秦遇就在她的对面,同样置了一条长桌,她本以为秦遇画的也是这满院的梨花荼靡白,谁知等她落笔勾勒完最后一朵花瓣的形状时,秦遇拿着自己的画走了过来,将画纸铺在长案之上,她在画中,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白衣长裙,附身弄墨,眉目之间自带素雅风流,顾盼生辉。
风吹起白裙一角,衣袂轻扬,仿若不染尘俗的遗世仙殊。
那时秦遇说:“家有兰芝,春华自韵,有风自南来,吾女初妆成。”
她当时欢喜得不得了,就着蘸了墨汁的画笔,就在这幅画旁边写了八个字。
有风南来,花自独开。
南风坐在地上,指腹轻轻摩挲那字迹已经稍显淡褪的八个字,嘴角噙着一丝浅笑,神色是从没有过的宁静柔和。
舒嘉曾经偶然间见过一次这幅画,不由的惊为天人,诧异的问她:“怎么不裱好挂起来呢?”
那时的南风正慵懒的斜躺在躺椅里抽烟,眸色清冷,不带温度,她淡淡瞥了一眼舒嘉手里的画轴,回答了三个字。
她说:“我不配。”
没错,现在的她早已面目全非,秦遇留给她的东西,她已经亲手毁了,她留给秦遇的,也只剩下今生今世的都不能原谅的遗恨。
有风南来,花自独开?
现在的她,是风往北吹,满目尘土,人世未卜。
她不配。
她从曾经不能回首探看的过往中踉跄而退,叹了口气,将画轴卷好,重新放回木匣中,又压在了柜子的最底层。
关上柜门,犹如关上那段黑暗凄迷的过去。
她今天没心思画画,与钱鑫约定的时间又是晚上,这漫长的午后时光,总得找点什么来打发,否则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
她坐在地上,思忖了一番,找出一条嫩黄色的雪纺长裙换上,又将长发扎成中规中矩的马尾,站在试衣镜前转了一圈,满意的出了门。
s市的一家公益性的福利机构就坐落在这个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