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当早立太子,以稳民心。”
立太子。
早几年便时常有人提起,皇上多以皇子们年纪尚轻为由一一驳回了。
他不愿立太子。
太子的存在犹如一柄悬在头上的剑,一面不断提醒他,他老了,该让子孙继位了,一面又令他不安,那些皇子们是否会想当即就继位?
时下,几位皇子均有长进,且年纪都很适宜,确实是到时候了。
听得白泾的提议,皇上没有立即回复,只是冷冷地睨着他。
他心知肚明,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大殿中静默时刻,所有人各怀心思。
有人默契地等着接棒进谏,也有人眉头紧锁,觉出不妙,还有人漫不经心,无所谓。
良久,皇上掀起眼皮,懒懒问道:“白相既然提起,莫不是心中早有人选?”
料到皇上会如此发问,白泾拱手,低眉顺眼:“禀皇上,臣对几位皇子均是钦佩,却也只是远观而已,臣瞧着每位皇子都是极好,不敢妄言。只是,臣想来,太子以仁德知名,以平近日来的民怨,维稳民心。”
“仁德。”皇上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他手一抬:“薛少傅,你是几位皇子的老师,以你对几位皇子的了解,认为谁更能担得起‘仁德’二字?”
薛少傅出列进谏:“微臣有幸与几位皇子都相处些时日,细看来,各位皇子各有千秋,就年纪而言,更适入主东宫的当属二皇子、四皇子和五皇子。二皇子爽利,四皇子张扬,五皇子性子温和,待人和善。”
性子温和,待人和善。
不正与白泾的“仁德”相呼应吗?
薛少傅看似挨个都夸了一遍,实则给出了他的答案。
眸光浮浮沉沉,皇上面上不动声色。
他又唤了几位老臣答话,一人一个说法。
出乎皇上意料的是,整体竟以林梧呼声居高,不少臣子都对其赞不绝口。
皇上虽然素来知晓朝臣们认可林梧的学识,但林梧性子孤僻,不与人交好,怎么笼络朝臣呢?
对于大家的谏言,皇上均是不置可否。
立太子不是件小事,他还需多方权衡。
而且,他心中早已有最为合适的人选。
退朝后,李公公又来寻林祁。
林祁已经习惯了被单独留下来谈话。
这一回,他抵达御书房时,皇上不复往日里的闲情惬意,没有在写字,而是正襟危坐等候他的到来。
“祁儿,你对晨间一事如何看待?”皇上神色凝重。
事关太子之位,林祁自然明白皇上留下他的意思,必然是有意栽培他。
这分明是梦寐以求的事,可林祁在听到后竟没有一丝心潮澎湃的感觉,而仅仅是恍惚。
他忽而记起,四年前,皇上第一次同他说起立太子的情形。
皇上:“祁儿,虽然你年纪尚浅,但你学识丝毫不输你的哥哥。你可肖想过成为太子一事?”
初初听得,林祁当即感受到皇上的看重,惊喜得恨不得绕着宫殿跑上三圈。
随后,皇上就交给了他缉拿池霖一任。
不得不承认,当年,他便是被“你可肖想过成为太子一事”所蛊惑。
他自然晓得池霖一事疑点重重,可彼时,皇上说什么,他都是一心相信的。
他也的确按照皇上所说的去做了,那之后,便是他噩梦的开始。
没错,是噩梦。
时至今日,他才终于看清,那并非一场美梦,而是噩梦。
如今再听得这相似问题,他学会了淡然处之,“回禀父皇,儿臣以为,兹事体大,当多加考量,现下,儿臣并无想法。”
走出御书房时,他心如止水,平静得似是什么都没发生。
他走在漫长的甬道中,漫无目的,只是向前。
就这么走着,走出了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