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嗓音温润,透着坚定的力量。
林梧应了声,很是含糊。
奚音知晓,当下林梧已没什么心思。
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牵着他,陪在他身边。
面对墙上的字和刺鼻的气味,奚音都颇为镇定,她来时已有预料。
可当她真真切切看见顾旦的尸体时,还是破防了。
顾旦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睁着眼,瞪着这个鬼魅的世界。
奚音忽然记起一件往事来。
九岁那年,妈妈病逝,她站在床前,看着妈妈阖上了眼,小小的手触碰着妈妈的手,温度弥散,再也回不到温暖。
那时,她想,人为什么要死呢?
一个人死了,剩下活在世上的人该是多么难过啊。
她又记起池家的冤魂,记起那些曾经鲜活的生命。
为什么……一个个都离开了这个世界?
林梧一点一点靠近,手指一寸一寸朝着尸体伸去。
终于,他的掌心盖在顾旦仍旧睁着的眼睛,合上了。他继而脱下了外衫,盖在他的脸上。
周围的人都在盯着,默不作声。
良久,林梧开了口,嗓音哑得像是枯树枝。
他道:“少傅,走好。”
青灰的穹顶罩着大地,整个永宁都沉浸在一片悲凉之中。
那日,从上午到午后,奚音陪着林梧一道操持了顾旦的后事。
这事本是皇上交给林祁来办的,林梧插手,林祁难得地未多说一句。
顾旦的死似乎也给他打来了巨大的打击,无论奚音他们做什么,他都只是静默地瞧着,一言不发。
林梧亦是如此,话少得可怜,一整日只喝了几口水,滴米未进。
来看顾旦的人不多,有的是收到了消息,不敢来,有的是与顾旦存有恩怨,不想来。
灵堂里,只零星进来几个人,上了香,尔后匆匆离开。
林祁坐在角落里,始终盯着门口,该是监视,可他双眼无神,只发着呆,似乎在看,又似乎没有。
林梧则是跪在灵位前,垂着脑袋,亦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整个堂间万籁俱寂。
奚音瞧着他们,更是不知可以说些什么。
“昨日还说今日要来看他,没想到,今日来是来了,来得……”时芥来后,奚音招呼他来了院中。
站在树下,奚音仰头望着那棵抽芽的新树,深深叹了口气。
泪水划过时芥的脸颊,落在地里。
奚音道:“你别哭了。少傅看到你这样,该要骂你了。”
她回眸,林梧还在跪着,白绸子在风中飘荡,衬得他的背影愈发萧索。
时芥抬手用手背蹭去泪水,抽噎着说道:“少傅……少傅他为何要这样?”
“大抵是对这个世界失望透顶了吧。”
“我以前还讨厌他来着,现在我不讨厌了……我觉得……我觉得他很有气节。”
奚音沉重地点点头。
时芥絮絮叨叨地说着,她则始终盯着林梧的背影。
她想,少傅已经死了,她不能让少傅白死。
她正想着,沈矜霜来了。
沈矜霜一袭白裙,显得人愈发单薄。
沈矜霜能来,既出乎奚音的意料,又令她佩服。
沈尚书素来看皇上的脸色行事,他定是不会允许沈矜霜来的,可她还是来了。
“你也来了。”时芥戏一面抽泣,一面说道。
沈矜霜应声:“来送送少傅。”
奚音领着她来到灵位前,她举起三炷香对着顾旦的灵位拜了拜,随后以几乎微不可察的声音道了声:“对不起。”
奚音就在她身侧。这声音一字不落地落进了奚音的耳朵里。
她侧目去瞧,见沈矜霜正专心致志地望着顾旦的灵位。
她当即没有多问。
陪着沈矜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