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梧面上蕴着浅浅的笑意,与她相迎。
她要行礼,被他拦住,他道:“既是夫妻,不必诸多礼数。”
奚音“嘿嘿”地笑。
原本,她一门心思沉浸在白棠的事里,尚且不觉得有何,可现下再瞧见林梧,那思念的酸涩感就像是石头间的清泉,汨汨冒出。
两个人立在门前,你瞧着我,我瞧着你,爱意在眼神间流窜。
他们自不必多话,只肖共同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心思。
灯火映在他们的眸子里,彼此的身影于灯火中闪耀。
“今日在宫中偶遇了一只鸟,那鸟儿的尾巴五彩缤纷,甚是好看。”林梧蓦地开口说道。
奚音好奇:“什么鸟?”
“我亦不识。”林梧坦然。“只是,我想着,今日瞧见了只未曾见过的鸟,就该来说与你听,所以,我就来了。”他伸出手来。
瞧着他那认真叙说的神情,奚音忍俊不禁。
这么可爱的人会是谁的未婚夫呢?
哦?是她的呀。
奚音将手搁在了他的掌心。
林梧似乎很喜欢牵她,一小截的距离都不放过,从门口到桌前,牵着她一步不离。
所谓默契大概就是林梧想牵她,奚音也很享受被他牵着的感觉。
温热沿着血液流淌至心里,化成了一种叫做安心的东西。
起初被林梧牵起时,她会回忆起池青死前的感受。
除了令人动容的相救,还有面对林祁时的痛苦,以及自尽刹那的怆然。
可那些可怖的回忆尽数消失在林梧的笑容里,荡然无存。
独剩下那份厚重的安心,放大,放大,进而包裹住她。
“之前还说要助我克服提剑之恐惧,只怕夫人也是忘了罢?”一股酸意。
“没忘没忘,”奚音赶紧解释,“近来实在是忙,待我们成亲之后,自是有大把时间的去练习……”
说着,她突然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我们尚未成亲,你怎么能叫我夫人呢?”
林梧倒打一耙:“你既不让我称你作未婚妻,那我就只能称你夫人了,再过一月,你就是我的夫人了。”
倒也是。
他们之间虽没有直接的告白,但林梧关于爱意的表达从未少过,譬如舍身来救她,譬如这些年不婚娶,再譬如在水榆城行宫的那一夜……
毋庸置疑,他们的确已然是在交往的关系。
露出狡黠一笑,奚音眨眨眼:“日后,你唤我姐姐。”
“姐姐?”林梧不确切地重复。
奚音得意:“哎!”
林梧锁眉:“为何叫你姐姐?”
奚音瞎编:“在我们那里,男子称呼恋人都是称作姐姐的。你既然娶了我,那就该按照我那里的习俗。谁让我独自在永宁,孤苦伶仃的。”
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林梧举一反三:“那你当称我哥哥?”
“非也。”奚音伸出食指摇了摇,“我要称你作弟弟。”
林梧不信。
“你所说可有任何典籍佐证?”
“我所生活的世界与永宁并无相通。哪里会有典籍佐证呀?”见林梧不是能随便糊弄过去的,奚音作罢,问道:“那你想个别的称呼说与我听听,我若是觉得不错,我们就再商量。”
凝望着她,林梧动了动唇,犹疑之后,念出了一个想了许久,却是第一次道出的称呼——“音儿。”
这一声,击中了奚音的心。
她有片刻的怔忡。
在现世时,那些有血缘无感情的亲人们对她从来直呼其名,“奚音”,他们不怕麻烦,也不愿与她拉近一寸距离。
来永宁后,池家人唤她“青儿”,白家人唤她“栎儿”。
亲密了,却与她并不相干。
他们对话的,从来都不是她,只是躯体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