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震主,做派过于骄奢亦会令共主不满。
林梧所说,林祁清楚,可他并不信林梧会为了区区一个白栎就得罪戚鸣。
如今,戚鸣可是各位皇子眼前的红人。想要入主东宫,能够拉到戚鸣的支持,意味着成功大半。林梧犯不着得罪他。
白栎再像她,也不过是个替代品。当真用心去找,只怕天底下能找出成千上百个来。
他不信林梧会这般拼个鱼死网破。
见林祁不语,时芥蓦地探出脖子,再加一剂猛药,“你若再不放我们走!我的人可就要去找御史监察来看看了!就凭今日这云海楼的骄奢盛宴,再顺藤摸瓜……哼哼,四殿下还是提前想想怎么同皇上解释罢!”
御史监察,独立于百官之外,是为监督百官之廉洁。
林祁盯着时芥,若有所思。林梧许是吓唬他,但时芥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时芥行事向来不计后果,他既然说得出,那当是也做得出。
瞟了歪靠在时芥肩上的白栎一眼,林祁决定暂且放手。来日方长,机会还有很多。
他稍闪身,让出路来。
林梧轻声:“谢四哥。”
他站定,让时芥先走。
从林祁身边走过,时芥又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反正今日这梁子已经结下了,多瞪一眼是一眼。
见时芥已至门口,林梧这才拱手,“弟弟先行告退。”
“五弟。”林祁叫住他。
兄弟俩隔了些距离,四目相视,室内烛火明灭,影影绰绰。
静默了会,林祁淡哂,以近似冷酷的嗓音说道:“她已经死了。死人,是不会复生的。”
她是谁,不用多言,二人心照不宣。
林梧浑身一僵。
有些话,揣在心里是一回事,从别人口中听见了又是另一回事。
他素来不提池青之事,任由心口的伤慢慢结痂,尔今这一言一词宛如一柄小刀,一下一下,割开从前的伤痕,让他的心再次鲜血淋漓。
原本的安然消逝,林梧换上了少见的阴沉。他似是被笼罩在一片阴影中,所有的情绪都变得不真切。
他浅声应道:“多谢四哥提醒。”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挂着倔强的笑容,林祁目送他们走远,直到他们的脚步声没入那喧闹外景,他才有了动弹,却是猛地一转身,将所有东西都拂到地上。
杯盏碎裂的声音在这偌大的房间里格外突兀,而短暂爆发后的寂静又格外瘆人。
门口的小厮们一个个都缩起脖子,面面相觑,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
快步穿过云海楼各楼层,林梧一行人回到时芥的马车上。
“我在这附近有一间小院,不如先去那边小憩。”瞧着仍旧昏迷不醒的白栎,林梧同时芥提议。
时芥喜出望外:“那是最好不过!对了,我刚好像瞧见白家的车夫,我去交代一声,让他先行回去,顺便通禀白丞相,让他别担心。”
说罢,他将奚音往林梧怀里一塞,就蹿了出去。
车内陡然安静下来,静得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酒楼内的热闹还在继续,那声响像是在天边,朦朦胧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