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走着,林祁一面挥手招呼她,“坐罢。”
按照他的安排,奚音正要入座,可她刚一动弹,就听林祁再言:“怎么?你很怕我吗?”
这么一问,奚音原本将将至凳前,又顿住了。
这问题十分刁钻。
若是回答怕,无疑是在说林祁凶恶。
若是回答不怕,则显得他缺乏威严。
奚音脑中飞速思考起应对之策。
她记起从前林祁与她说过,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将林梧踩在脚下,他希望能让所有人对他青眼有加,他更希望皇上能够信重他。
也许,他想要的,是别人的尊敬。
斟酌之后,奚音仰起脸来,做出最为真诚的表情,“是尊敬。民女钦佩于四皇子的才学,亦钦佩于四皇子的为人。”
眸光流转,林祁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白栎的脸比不得池青,虽是骨相更佳,但清冷太过,少了几分生机。
这些溜须拍马的话听起来不该是她能说得出的,可她真真切切地说了。说了,却也不会让人觉得异样。
只是,眼前的她与那日护着林梧的她,又有天差地别。
不过,只要她有分毫像池青就够了。
池青是将军之女,他难以操纵,几相权衡之后不得不舍弃,但白栎出身低微,他有自信将她收入囊中,做他的提线木偶。
“你坐下。”林祁再道,声音较之前多了分毫慵懒。
奚音战战兢兢地落了座。
从前,每每林祁有多种变化,她总觉得是少年心性,如今再看,许是脑子有病。
接着,出乎她的意料,林祁为她斟了一杯酒。
酒入杯的声响如潺潺溪水,轻轻涌动。
奚音死死盯着那清澈的水柱,心要跳到嗓子眼。
她在现世久经应酬,酒量的确不错,但她成为白栎以来滴酒未沾过,尚且不知白栎的这副身子能受得了几斤几两。
万一醉了,会发生什么,会说些什么,她不得而知。
她缩起身子,如一只恐惧的鹌鹑,“还请四殿下恕罪,民女不胜酒力……“
“刚还说是尊敬,眼下叫你喝杯酒都不乐意?”林祁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每每她装弱,林祁都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看来,这招对林祁不大管用。奚音决定更换计策。
她瞟着杯盏,心上一计,抛开那般胆小无助的模样,提议道:“四殿下,光喝酒多是无趣,不如我们来些玩乐助助兴吧。”
听了这,林祁饶有趣味:“你说。”
吟诗作对飞酒令,统统都是林祁的强项,若要比,还得选个林祁不行的。
思来想去,奚音歪头道:“摇色子如何?”
做池青时,奚音不学无术,有一阵子特别喜欢跟时芥比拼摇色子,也不罚什么,就纯粹比着玩儿,硬是能从早上一睁眼摇到夜半三更。
连着摇了一旬,二人都练就了一手好功夫,轻轻松松六个六。
直到后来,谁也比不过谁,才终于觉得无趣,去寻了别的花头。
没想到,这技能今日还能派上用场。
林祁眉梢一挑,愈发觉得这个白栎有意思。
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相府二小姐,竟然还会摇色子!莫不是为了讨他欢心而不懂装懂?